读档2008 - 第二十章 部长考核

    电大北门外，老刘记零食店的老板老刘最近很郁闷。
    倒不是因为早上起来和老婆亲嘴儿的时候闻见了隔夜的大蒜味道，他们已经很久不亲嘴儿了；
    也不是因为前列腺增生引起的尿频尿急尿不尽，他都已经习惯了；
    主要是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谈了个很争气的女朋友......咳咳，说得是女娃娃的肚子。
    为了老刘家的香火，这一下子许多事情就要提上日程了。
    这一提上日程吧，就更郁闷了。
    女娃娃家里是赣州人。
    老刘倒不会因为自己的燕京户口就歧视别人，毕竟自己也是迁来的，没有祖宗八代老燕京那底气。
    可对方却好像有点歧视他们的样子。
    自家儿子去探了探口风回来禀报说，对方张口就是二十万，听说是燕京人又加了十万。
    本来就不富裕的家庭，因为一场没有做好保护措施的双人运动，愈发雪上加霜。
    他在电大的北门外经营个小零食铺子，卖些干果零食，也就挣点小钱。
    虽说早早存了些积蓄，但光彩礼就要掏出这么多，想着后面的婚宴、婚房、装修，生娃，老刘在夜色中抽掉的每一支烟，升腾的都是心中的忧虑。
    对了，烟也从二十多块钱的玉溪，换成了十块钱的红河。
    无他，便宜且劲儿大。
    原本每年开学季，电大里那些打着广告旗号来打秋风的，他偶尔也会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赞助个三五百，看看效果。
    但今年，来的人直接就被他轰走了。
    今天，天气灰蒙蒙的，老刘开门便没了好心情。
    从袋子里抓了一小撮茉莉花茶，想了想又微微松开了一点手指，落回去一半。
    将茶叶扔进大茶缸里，正准备打开电脑，忘掉烦恼，居然来生意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生意人，无论自己的心情多么糟糕，都不能耽误了生意。
    老刘立刻站起，看着面前两男一女三个学生，笑着道：“同学，买点啥。”
    有两个还有点面熟，多半还是熟客呢！
    那个女同学笑着道：“刘老板，您好，我们是电大工商院外联部......”
    “出去，这儿不欢迎你们。”
    空欢喜一场的老刘直接坐了回去，语气冷淡。
    来人正是工商院外联部的两位副部长许浩和刘薇，以及他们带来的陈一鸣。
    刘薇和许浩带着陈一鸣退到一边。
    刘薇面露疑惑，“今天这刘老板是怎么了！”
    “陈同学，你这运气还真是背啊！”许浩拍了拍陈一鸣的肩膀，“加油吧！”
    陈一鸣不动声色，看着面前的店面，回想起方才刘薇和许浩跟他说的话，“陈同学，我们今天找一家店，之前也给我们赞助过，只要你能力足够，肯定没什么问题。”
    才打一声招呼就被轰了出来，这特么就是你们说的没什么问题？
    陈一鸣默默看着不时朝他们这边瞥一眼的老板，那张脸上分明写着四个大字，“莫挨老子！”
    就在许浩和刘薇以为陈一鸣要知难而退的时候，陈一鸣忽然笑着对他们二人道：“一会儿我可能说点过分的话，二位领导见谅一下，毕竟一切都是为了工作嘛。”
    许浩和刘薇正在思考怎么答复，陈一鸣已经径直走向了零食店。
    二人反应过来，原来只是客套一下啊。
    陈一鸣直接走到铺子里，“老板！”
    “我说了，赶紧走！”老刘冷冷甩了一句。
    “买东西。”陈一鸣装模作样地左看右看。
    “真买？”
    “难道还忽悠你不成？这个开心果多少钱一斤？”
    “真买？”
    “我去，你烦不烦啊！”陈一鸣从兜里摸出一百块钱，“来一斤！”
    “好嘞！”送钱的和要钱的，自然不是一个待遇，老刘腾地站起，装货、称重、收钱、找钱，手法熟练得很。
    装着一斤开心果的塑料袋放在柜台上，陈一鸣却没有拿。
    他扒拉开口袋，抓了一把，然后在老刘的惊讶中，放了一把在他面前，“一起尝尝。”
    老刘被这操作搞蒙了，也不知道陈一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以前我家也是卖坚果的，我贪吃想天天吃，可我妈又不干。后来长大了，有一次听我妈说了一句话之后才明白原因。”
    陈一鸣拿起一颗开心果，轻轻晃了晃，“她说天天守着卖，自己却很少舍得吃。”
    老刘莫名其妙地鼻头一酸，陈一鸣笑着道：“就当我打肿脸充胖子，请老哥的。”
    老刘的情绪一闪而逝，依旧警惕，“你这小子虽然比他们像话点，但我可说好了，我是不会给你们什么赞助的。”
    “赞不赞助的无所谓，主要是想跟大哥交个朋友。”
    “那没问题，不掏钱啥都好说。”
    老刘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人在你这儿买了东西，还请你吃，陪着唠两句怎么了。
    “其实我挺讨厌学生会的这个拉赞助的，搞得跟要饭似的。”
    两人剥着开心果，陈一鸣忽然开口道。
    老刘眼睛一眯，没有说话。
    陈一鸣从怀里摸出软中华，递了一支给老刘，“老哥不实诚，这话都不接。”
    老刘讪讪一笑，接过烟点上，深吸了一口中华的醇厚味道，是要比“说实话，我也挺讨厌的。”
    “这就对了嘛，老哥讨厌它什么？”
    “糊弄人呗，说得天花乱坠，实际屁用没有。张口就是几百块钱，扔水里还能听个响儿呢！”
    “是啊，要是有用都不用说，估计大家还抢着给呢！”
    “可不是么，要真有用，别说几百块钱，一千块我都敢给！”
    “老哥，你还别说，我倒有个主意。”
    ......
    许浩和刘薇就站在门外，默默听着二人的交谈，对视的眼中又是吃惊又是尴尬。
    片刻过后，陈一鸣拿着600块钱晃晃悠悠地出了门，一旁的老刘还满脸埋怨，“老弟，要我说凑个八百，讨个吉利啊！”
    “用不着，大哥，咱讲究花小钱办大事，六百也够吉利了，您就等着听好吧！”
    “那行，我承情，到时候咱们好好喝点。”
    “好嘞，走了啊大哥！”
    陈一鸣眯眼笑着，“走吧，二位领导。”
    许浩和刘薇不知不觉已经跟在了陈一鸣的身后，竟像是面对一个真正的部长。
    陈一鸣身子一拐，带着二人走进了一家咖啡厅。
    这时还是上午，没什么人在，陈一鸣挑了个无人的卡座，请二人坐下各自点了杯咖啡。
    然后他要了一杯果茶，然后点了几样水果小食。
    陈一鸣看着二人，开门见山，“我直说了吧，我需要这个部长的名分，部里的事情可以你们俩商量着管，我不会怎么插手。”
    刘薇讪笑道：“陈同学说笑了，部长是王书记和主席团定的，我们哪里插得上话。”
    陈一鸣不说话，靠在椅子上，双手交叠放在腹部。
    就这样看着他们，目不转睛。
    许浩和刘薇看着眼前的新生学弟，那强大的气场，竟有种面对团委书记的感觉。
    许浩终于率先绷不住了，原本他的权力欲望就没有那么强烈。
    “我没意见。”
    刘薇无语地看了一眼许浩，然后盯着陈一鸣，“如果我不让呢？”
    陈一鸣冷笑一声，“什么叫你不让，这是你让的吗？我的手段能力摆在这儿，就算王书记也挑不出毛病来，我需要你让吗？我这么提议，只是希望能与二位和平共处，共同让外联部越来越好。我大一就能当部长，未来去校学生会干个主席，就一定是不可能的吗？到时候二位不也一样可以当我的副手？还是你觉得你自己就能行？”
    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刘薇最终叹了口气，点了头。
    咖啡和小吃都端了上来，陈一鸣便顺势举起手中杯子，笑着道：“以此代酒，感谢二位。”
    既然放下心结，许浩和刘薇二人方才在心中堆放的满腔好奇便不由自主地往外冒了出来。
    “陈......陈部长，你家以前真的也是开干果店的啊？”
    “跟老板套近乎骗他玩的。”
    “陈部长，你真觉得我们跟要饭的一样啊？”
    “怎么可能，拉赞助是一件多么富有挑战性的工作，需要陌生拜访、商务谈判、业务销售等多种技能，对我们的能力是全方位的考验，跟要饭的怎么能比，就是忽悠刘老板的。”
    “那陈部长你说的要请刘老板去看我们的新生晚会，而且还要帮他做什么......植入，也是骗他的？”
    陈一鸣端起茶杯，眯起眼，“那怎么可能呢，这是我们外联部伟大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