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想之拳 - 第七十六章.乱流记忆

    审时语手提枪盒静静地等待着，冰蓝色的元神光芒在她身外流转，照亮了机械须鲸周边的虚空。
    她将武者灵觉尽力向前延伸，化作一根长长的探针刺入了十公里外的空海乱流中，实时监控着乱流区内部的各项数值。
    那片空海乱流区尚未进入活跃期，许多形似蜉蝣的界外生物拖着两根尾须在其中游动，时不时穿过她的灵觉探针，严重影响了审时语监测分析的效率。
    但她拿这些乱流中的空海蜉蝣没什么办法，虽然当前空海之水的波动强度还不到峰值的三分之一，看起来温柔而舒缓，宛如春日里的湖水，但那依然不是一个白劫境界的界原行者可以涉足的地方。
    一旦被空海乱流卷入，便不知何时何地才能脱身，因此她必须足够警惕，始终与那片乱流保持安全的距离。
    但为了得到最精确的测试数据，她一直用“海天一线”的近战机械师步法踩在安全线的边缘。
    进入莫氏重工后，审时语连续在几个大型项目中担当中坚力量，她不但要负责设计，还要负责测试品的炼制，最忙的时候，每天经她之手炼成的新型奇物武装多达上千件。
    幻海玄气炼器也炼人，审时语在高强度的炼制工作中将空觉推上了纳米级，因此她才有底气开发必须在乱流区进行测试的“猎鹬者”。
    这款计划明年上市的狙击步枪专为界膜之外的海中战斗而设计，核心优势是能在空海乱流中根据情况即时调整弹道，让使用者在处处乱流的界外区域也能进行稳定的远程狙击。
    莫氏重工的武器设计师中，有几位老资格白劫行者的空觉早就突破了纳米级，但是这些人要么家大业大，要么儿孙满堂，舍不得当下拥有的一切，坚决不肯去界外乱流区进行如此危险的作业。
    这也是审时语能在入职不久后就成为重要项目负责人的原因。
    那些东西，有什么好珍惜的呢。
    灵觉探针传来轻轻的振动，审时语驾驭着脚下的机械须鲸向后一荡，与逐渐活跃起来的乱流拉开距离。
    那些在虚空中回旋的水流织成了一个绳结似的球体，不断将周围的空海之水牵扯进来，波及范围的直径转眼间扩大了好几倍。
    审时语盘起脑后的黑色长发，打开枪盒，单膝跪在机械须鲸背上。
    一双苍白得有些透明的手持稳了那把猎鹬者狙击步枪，她的视线穿过回旋卷动的乱流，瞄准了设置在乱流区另一侧的柴犬形标靶。
    乱流区里，无规律的旋流拉扯着她探入的灵觉，使那根长长的探针左右弯折，飘来荡去。
    审时语强行维持着灵觉的拟态，超频运转的武道元神引发了剧烈的头痛，令她想起了在空海乱流中飘荡的记忆。
    她没有被卷入过空海乱流，但是她有着被乱流裹挟的记忆。
    一片黑暗，只能在黑暗中徒劳地挣扎，脑袋里像煮了一个滚烫的红汤火锅，几乎能听到脑袋咕嘟咕嘟冒泡的幻声，疼得想要四分五裂。
    但那种类似锥心头痛的感觉并非灵魂被空海乱流卷入后最严重的问题。
    最严重的问题是……
    审时语扣动扳机，一颗冰蓝色的子弹像潜泳一样穿过涌动的乱流区。
    子弹内部的微小空间里，一滴动荡变形的幻海玄气在内壁上反复撞击，根据感应到的外界变化不断调整弹道，数息之后，乱流中迸出一道笔直的冰蓝线条，瞬间将那块做成柴犬模样的浮靶击穿。
    正中靶心。
    审时语并未收起手中的猎鹬者狙击步枪，她将在刚才那次试射中获知的相关数据传回界内，右手在空中点开通讯界面，对在界内待命的研究员道：
    “送去数据分析中心排队。
    乱流活跃期不会那么快结束，做好准备，10分钟后进行第68次实测。”
    “是，是！审总，我马上把这次的数据传给分析中心！”
    接到命令的研究员有些慌乱地大声回答。
    虽然只是视频通话，但她却在听到专属铃声的同时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白大褂下的双腿绷得像要把膝盖挤炸。
    断开通讯后，那个女研究员马上将收到的实测数据整理成标准格式发给分析中心，并在文件信息加了好几个可以提升优先级的特殊标签。
    处理这一切之后她才坐回椅子上，轻拍着胸口深呼吸起来。
    “呼”
    坐在她旁边的一个短发女研究员忍不住笑出声来，道：
    “没必要每次都这么紧张吧，你认认真真的在这儿待命，又没有开小差出漏子，审总有那么可怕嘛。”
    她和那个紧张过头的女研究员同期入职，是下班后经常一起去逛街吃饭的好朋友，这间跨界通讯室里现在又只有她们两个，所以讲起话来非常随便。
    紧张女揉着自己的膝盖，道：
    “你不在审总的项目组感觉不到那种气场啦，我们每次和她讲话都麻心麻胆的。”
    短发女研究员道：
    “有必要吗，审总从来不骂人也不摆架子，也不像我上面那位似的整天讲荤段子，我看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反正我控制不住，就是会紧张，因为审总她……她好像什么都不在意，包括自己的安全也不在意。
    像这次的猎鹬者项目，虽然她的空觉是很厉害没错，但也没必要靠得那么近吧，在那个距离，界原行者一不小心也会被空海乱流卷进去啊。
    就像，就像见到莫总裁那种怕，你懂的吧。”
    “不懂，九分公司那边玩具设计部的白鹤空部长也是莫总裁的真传弟子啊，怎么没见你怕过她，上次你们还在茶水间聊了好一会儿吧。”
    “不一样，虽然白部长和审总都是莫总裁的真传弟子，但是我觉得……审总和莫总裁更像，就是那种吓人的地方，特别特别像。”
    “好深奥……莫总裁哪里吓人了，他人很好啊。”
    “啊啊啊啊啊！你怎么这么迟钝啊！”
    ……
    五分钟后，界外虚空突然亮起了一道冰蓝色的真性天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