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八荒录 - 第六章 蝠嫫掠魔孕女
那是一个足有万亩大小的浮巢,从远处遥遥飞来,悬停在岩山上空。
一棵高耸入云的火菌覆盖了整个浮巢,伞状的菌盖遮天蔽地,闪耀着炙热通红的光焰。无数根菌丝密密匝匝,四处攀爬缠绕,一粒粒巨大的褐色孢子形如屋舍,错落分布。
偶尔天火喷落,立即被菌盖吸入,牢牢地护住浮巢。
支狩真心叫不妙,贴住山石,缓缓移向附近一处裂开的深沟。魔狱界的浮巢类似空中飞城,大多由火菌、熔空鲸、炎穹鳐、炽蜉蝣之类的巨型浮空生灵改造,修筑城镇依托其上,形成魔人、魔物的移动聚集地。
每一座浮巢的主人,至少是地级战力的魔人。通常只有军阀、商会、魔匪、捕奴团等中、大型势力才拥有浮巢。例如魔里青的将军府,足足拥有十八座浮巢,以供远征侵伐。
“抓活的!”浮巢上响起一声刺耳的女子尖嚎,化作肉眼可辨的音波,笼罩而下,一圈圈覆盖住蔓延千百里的岩山。
音波滚滚涌来,避无可避,触及支狩真的刹那间,他心头一沉,知道已被对方发现,当下足尖一点,急速窜向深沟。
高空中,阵阵乱风卷动,无数兴奋的尖嚎此起彼伏。一个个蝠嫫飞出浮巢的孢子,张开灰黑色双翼,扑向岩山。她们的脸近似人类女子,碧眼尖耳,肤色灰白,手足生有钩爪,发出的尖嚎声扩散成一道道音波,捕捉附近生灵的动向。
支狩真掠至山沟旁,毫不犹豫地一头钻进去,往深处疾逃。蝠嫫并非魔里青将军府的势力,但落到她们手里,比死还悲惨。蝠嫫都是雌性魔物,种族群居,专门捕捉雄性魔人,劫回巢穴强行交配。一旦蝠嫫受孕,与之交配的魔人将成为孕期的养分,被活生生吃掉。
沿着陡峭的地岩,支狩真一路纵跃而下,不断深入沟壑。附近怪石林立,犬牙交错,隧道曲折迂回,密如蛛网,串连起无数阴森可怖的窟洞。大大小小的岩浆湖星罗棋布,火光翻跃,有些静止不动,有些汩汩冒泡,不时喷出热气腾腾的火浆,照得四处亮如白昼。
一道黑影从岩石的背光处扑出,挟着一缕腥风,猝然射向支狩真。
手上无剑,支狩真一时难以应对,但这具真罗睺的肉身自动做出反应,错步后退,身形侧闪,手臂微转,五指准确扣住对方,魔源瞬间催动魔气,透指而出。
这一连串动作简洁、高效,没有丝毫花巧,只有千锤百炼的搏杀本能。黑影“喀嚓”一声,骨骼断裂,刺鼻的浆液喷溅,身躯软软地垂落下来,是一条地下常见的洞岩蛇。
支狩真撕开蛇头,挖出黄豆粒大的脑浆,一口吞下。这同样基于他这具肉身的本能,急需充沛的养料,尽可能快速成长。魔狱界的食物、水源十分珍贵,大部分凶兽的血肉又酸又臭,极具腐蚀性,只有脑浆可堪食用。
上方,依稀传来蝠嫫翅翼掠动的风声,音波透过隧洞,滚滚袭来。支狩真伏下身躯,扭动着钻进一条窄小的隧道,施展清风所授的草蛇灰线术身法,贴地加速逃掠。
根据真罗睺的记忆,许多流浪的魔物、魔人藏身在这一带的地底沟壑,形成了较为隐秘的生活聚集地。这应该是蝠嫫出现于此的原因,她们必然是发现了魔人踪迹,才特意驾驭浮巢,前来劫掠。他运气不佳,正好撞在了刀口上。
四周空气灼热,支狩真穿过一条条层出不穷的隧道,通过辨识气味、岩石颜色的深浅以及体表对温度的感知,避开那些活跃的岩浆流。他一边往下方逃窜,一边扯起岩石上生长的菌蕈、苔藓,塞进嘴里,囫囵咽下,及时弥补身体的消耗。
边战边食,对魔人而言早已习以为常。在环境恶劣的魔狱界,厮杀无时不在,体能耗损极快,及时补充食物是生存的第一法则。
转过一条窟道,支狩真望见岩壁上丛生的大片人面蕈,两个瘦弱的魔物攀爬其上,正在大肆采摘。他们瞧见支狩真,顿时目露凶光,龇牙咧嘴,喉头发出威胁的低吼。
菌藓是地下沟壑最主要的食物,大多无毒,只是滋味苦涩,养分极少,吃下去常会导致轻微的腹泻。味道最佳的当属人面蕈,肉质肥厚鲜嫩,还储藏了大量洁净的汁液。即便摘下来,也能长久保持水分,不容易腐败。
“滚出去!”一个浑身密布黑鳞的魔物恶狠狠地吼道,闪着寒光的锯齿尾巴有力甩动,抽得石屑飞溅。
另一个独角魔物盯着支狩真,四爪伏岩,鼻翼掀动,粗大的蒜头鼻孔吞吐有声。
这是两个低级魔物,还未学会直立行走。支狩真并不避让,直冲而上,两个魔物也一前一后扑来。
支狩真矫健跃起,闪过抽来的锯齿长尾,瞬间贴近黑鳞魔物,左臂架开对方利爪,脚步顺势一旋,绕到魔物背后,五指猛地插入后颈,滚热的血水飙射而出。
短短一息,这头魔物已被击杀。支狩真开始熟悉真罗睺的搏杀方式,将肉体记忆融入自身。他意识到自家的弱点,失去了剑,几无战斗之力。剑修炼至高深境界,身体无处不可为剑,就像鹰耀骈指成剑,照样杀伐自如。但支狩真从未得过类似的传承,如今身陷魔狱界,只能自行摸索,设法将真罗睺的搏杀技巧与剑术融合。
另一头独角魔物高声怪叫,蒜头鼻孔喷出两道浓烟,霎时弥漫开来,四周烟雾滚滚,一片模糊难辨,魔物转头就逃。
支狩真也不追赶,五指掀开黑鳞魔物的头盖骨,挖出魔源。这枚魔源色泽暗黄,形如米粒,虽然质量不佳,属于低等魔源,但同样可以用来吸收、修炼,充当魔人之间交易的货币。
支狩真收好魔源,剥掉魔物长尾上的鳞皮,草草围在腰间,遮住胯下私处。这具真罗睺分身光溜溜的,不着一缕,他有些难以适应。随后他跃上岩壁,摘取人面蕈,大口吞嚼。
人面蕈在齿间蠕动,发出婴儿般的哭泣声。支狩真一边快速进食,一边观察四周动向。十多息之后,他听到蝠嫫的尖嚎音波接近,断然放弃了剩余的人面蕈,继续逃向地底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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