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越泡沫时代 - 561. 大获全胜

    两人来的是专门上映外国电影的艺术院线，这一周放的是《天堂制造》。
    电影女主角是《壮志凌云》里那个女教官，勉勉强强扯一下的话，岩桥慎一跟她还挺有缘分的——
    当然，这点芝麻小事肯定不能提。
    八十年代，曰本的本土电影市场凉的差不多，虽然是泡沫时代，但比起把钱投给已经没什么戏的本土市场，资本们纷纷选择把资金流向国外的电影业。
    商业电影全靠烧钱，没有资金支持，曰本电影就走上了小成本低预算的路。
    又因为少了资本的束缚，使得曰本的电影人们获得了一种奇妙的自由——过于自由，使得他们在个性化和非模式化的路上越走越偏，离大众口味越来越远。
    当然，也正是因为这种奇妙的自由，渡边万由美才能筹拍《厨房》。
    成本低，回本也容易，稍微有点水花，那就是大成功。
    中森明菜挺喜欢看外国电影，这部也是她从报纸的广告上选的。来之前，她还认真跟岩桥慎一介绍，说是部“奇幻爱情片”。
    说好了交给她安排，她就果真像个劲头儿十足的运动少女似的，把事情做的井井有条。
    不仅如此，身为电影爱好者，现在也看的津津有味。
    岩桥慎一从侧面看她，中森明菜神情专注，完全浸入到观影的气氛当中。电影的剧情还可以，虽说如此，他却没有中森明菜那样全神贯注。
    从侧面看，中森明菜的鼻子格外秀气。微微翘起的鼻尖，让岩桥慎一冒出点恶作剧的念头，想伸出手指按一下。
    不过，她正认真看电影，岩桥慎一忍住这点小念头，不打扰她。
    把话说开了以后，两人就像现在这样，像所有普通的情侣那样相处，而岩桥慎一，对正在跟中森明菜谈恋爱这件事也更有实感了。
    虽然最开始认识她的时候，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和她恋爱，但这毋庸置疑成为了事实。
    虽说如此，对岩桥慎一来说，只有为了约会掩人耳目的时候，才有那种女朋友是个桃浦斯达的自觉。
    这既是因为从最开始的时候，他所接触和熟悉的就是台下身为普通人的中森明菜，同时也因为，中森明菜的喜欢，就是她作为普通人的朴素情感。
    被中森明菜喜欢，感觉到来自她整个人的、向着他来的热度，体会到她真挚率直、有时或许率直过头的情感。
    和她恋爱，越是熟悉，岩桥慎一越是被她的真挚所打动，被她的热度所吸引。
    “电影不合胃口吗？”
    中森明菜觉察到他的目光，小声问。
    为了说悄悄话，她往岩桥慎一这边凑近一点，头往他的肩膀靠拢。光线昏暗的放映厅，正是无所顾忌的地方。
    “没有。”
    中森明菜小小的耳朵就在他眼前，岩桥慎一看着她薄薄的耳垂，一边回答，一边伸出手，握住她的手。
    中森明菜莞尔一笑。
    她把手从岩桥慎一手里抽出来，又轻轻覆上他的手背，继续看着大银幕。放在他手背上的手越捂越热，岩桥慎一感觉着这份热度，也把注意力放回电影剧情。
    可是，这次换成中森明菜，在观影的中途，偶尔将注意力收回，去看岩桥慎一。
    “怎么了？”岩桥慎一问她。
    中森明菜轻轻摇头，小小的耳朵在他眼前动来动去，“没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又看过来，岩桥慎一觉得她像是要确认什么。
    他开玩笑，“没有睡着哦。”
    中森明菜像被说中了似的笑起来。岩桥慎一把手从她手心里抽出来，放到她肩上，轻轻搂住。
    “电影里的天堂拍的真美。”
    她靠着岩桥慎一，告诉他。又投入到电影的剧情里去。
    ……
    电影结束，趁灯光还没亮起，中森明菜先一步离开放映厅。
    光线昏暗的放映厅里无所顾忌，灯光一亮，桃浦斯达就又要回到被追逐的人间。岩桥慎一跟着散场的观众不紧不慢往外走。
    晚场的放映厅，不多的客人当中，情侣的含量倒是不低。
    话也说回来，毕竟是部“奇幻爱情片”。
    ——重点是爱情片。
    岩桥慎一并不讨厌这部电影，或者该说是值回票价，虽然没有很喜欢，但是能让人心平气和的看完。
    从电影院里出来，他走向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子。
    “拍得挺不错的。”
    坐进去以后，他跟先一步上车的中森明菜说。
    “是吧？”中森明菜笑眯眯的，她倒是真挺喜欢的。
    看这模样，颇有那么点大包大揽了的商店街孩子，在大功告成后邀功请赏的小小得意，叫岩桥慎一忍不住要笑。
    两人面对着面，中森明菜小巧的鼻子就在他眼前。
    他想起刚才看电影时，心里冒出来的鬼点子，又忍住笑，伸出手指，放到她微微翘起的鼻尖上，不轻不重的按了一下。
    “哎？”
    吃了突然而又莫名其妙的一击，中森明菜楞了一下。
    岩桥慎一这才哈哈大笑，把手收回来。
    “真可爱。”他说。
    中森明菜故作不悦，也把手伸过去，捏住岩桥慎一的鼻尖，扳回一局、不仅如此，还是加倍奉还。一边捏，一边自己先绷不住，看着“在她手里”的岩桥慎一大笑。
    喜笑颜开，总算肯罢手，松开了他。
    岩桥慎一看着她这张大获全胜后洋洋得意的脸，还有荡漾着恶作剧后成功喜悦的眼睛，心里热乎乎的。
    他凑过去，轻轻咬了一下她的鼻尖。
    咬过之后，又亲了一下。嘴唇离开她的鼻尖，又贴上她的嘴唇。
    中森明菜找寻着他的手，用力抓在手里。
    分开以后，岩桥慎一看看时间，“送你回去吧。”
    中森明菜平复呼吸，像个孩子似的点点头，“嗯”了一声。
    回去的路上，她又跟岩桥慎一讨论起刚才电影的剧情，夹杂一点自己的观后感想。聊完电影，又说起其他有的没的，话匣子一开，就是喋喋不休的一路。
    但是分别这件事，路上越是热闹，等真到了地方，也就越是寂寞。
    真到了要下车的时候，中森明菜反而没话了。
    还是岩桥慎一先开口，说了声：“明天见。”
    一听到这句话，中森明菜热了一路有点降温的情绪又高起来。
    明天要录富士电视台的《夜晚劲爆录音棚》，她和DREAMS COME TRUE都收到了邀请。
    可不是要明天见吗？虽然明天要见的是不以真面目示人的长颈鹿男，不过，这反而更让中森明菜觉得高兴。
    到时候，在场的人，除了他的队友之外，只有她知道长颈鹿男的真实面目。
    有很久没有当面见过他戴着长颈鹿头套的样子了……
    中森明菜回想他戴头套的样子，高高兴兴，回了一句：“明天见，慎一君。”
    下次再见是明天。
    而对中森明菜来说，能和他“明天见”是一种相当的幸福。
    ……
    黄金档的音乐节目，要想登场就得有足够的人气和知名度。
    而艺能界尽管是个更新换代极快的地方，但对红起来的歌手来说，倒是少有搞笑艺人那种电视台一轮游之后查无此人的情况。
    DREAMS COME TRUE只要红起来，也就有了成为黄金档音乐节目常客的资格。如此一来，要在节目里跟中森明菜这样的黄金档音番常客同台的概率就会大增。
    话是这么说，但这场《夜晚劲爆录音棚》，其实是乐队最近的节目演出安排上唯一的一场同台。
    黄金档的音乐节目，参与阵容必然豪华，这期既有中森明菜这个桃浦斯达，也有中山美穗、南野阳子这样的当红偶像、以及光GENJI这张杰尼斯的王牌。
    除此之外，还有谷村新司组Alice时的队友、单飞后也大获成功的堀内孝雄这种资历一流的大腕。
    当然，还有DREAMS COME TRUE这支眼下风头正劲的新晋乐队。
    最有意思的，是由岩桥慎一担任制作人的组合WINK今天也来了。
    在这一整场的阵容当中，WINK显得没那么有光彩，属于制作组在每一期里带上的那个新人。
    但是，能登场这档节目，就已经能证明自己了。
    同时，也证明了事务所对她们的看重。
    翻唱开局，人气和知名度打开，两个女孩子刚好来到生涯的上升期。而决定她们能不能更上一层楼的，是到底能不能推出一张原创的热门歌曲。
    能再来一首原创的热曲，那就能迈上巅峰，否则也就只能止步于此。
    新年过后，岩桥慎一跟WINK的事务所开过一次碰头会，现在正面向跟她们事务所有合作关系的作曲家征集新曲。
    岩桥慎一对两个女孩子的歌唱水平、声音特点之类的清清楚楚，在决定新的单曲主打时，觉得与其从曲库里选曲，干脆让作曲家替她们两个量身打造一首。
    一首独一无二的、为WINK而生的主打歌。
    夜晚劲爆录音棚是直播节目，正式开始前要先进行一到两次的演出彩排。
    WINK彩排的时候，岩桥慎一站在摄影棚边上，旁观她们的演出。机会难得，他很少能看这两个女孩子的现场。
    夜晚劲爆录音棚的演出布景以豪华著名，跟TBS电视台的《THE BEST TEN》并称音番烧钱双雄，而WINK这支组合，在制作的时候，因为主打的是“不真实感”，所以，两个女孩子的演出服装都豪华到不可思议。
    从这点上来说，这支组合，跟这档节目般配得很。
    甚至，岩桥慎一自己都在心里想，对WINK的包装设想，是只有在泡沫经济时代这样一个本身就梦幻到不太真实、人人仿佛都身在云端的时代，才能够实现并且被买账。
    岩桥慎一平时就不怎么跟相田翔子和铃木早智子见面，两个女孩子跟自家的制作人也不熟，更不知道录音室里那个年轻却不失沉稳的制作人，其实暗地里兼职当乐队吉祥物。
    在舞台上，正跳着舞，铃木早智子眼睛余光看到站在一边的长颈鹿男，觉得怪好玩的，没绷住，笑了一下。
    “啊！”她立刻手忙脚乱。
    在应对舞台事故这件事上，铃木早智子经验尚浅。她一慌，相田翔子也停下来。不过比起搭档，她显得沉稳得多，赶紧跟现场的工作人员道歉。
    岩桥慎一见状，赶紧离摄影棚远一点，老实回后台。一边往后台撤，心里还颇有那么点不慎闯了祸的不好意思。
    得亏这只是彩排，而不是正式演出。
    要不然，他亲自给她们两个安的人设，就亲自砸在他手里了。
    ……
    但毋庸置疑，不管是什么节目，长颈鹿男所到之处，都显得那样特殊。
    头套一戴，扮成长颈鹿男，不仅成为整个后台个子最高的仔，“玩偶角色”这样的身份，格外的容易引起别人的主意。
    特别是在女孩子那里，他显得既无害、又有亲近感。
    虽说如此，这种受欢迎完全不值得骄傲就是了。
    戴头套经验丰富的岩桥慎一早就明白，玩偶角色之所以受欢迎，不仅因为无害，还因为“无性别”。
    这才是所谓的真实。
    在整个后台，除了他的两个队友之外，唯一知道他真实身份的，就是中森明菜。
    在WINK那边闯了个小祸的岩桥慎一退回后台，去跟休息室里自己的两个队友会合。不多时，工作人员过来通知他们，去准备彩排。
    今天这一场，乐队要唱的不是近来大出风头的《未来预想图II》，而是专辑里的另一首歌《星空が映る海》（映着星空的海）。
    一朝走红，夜晚劲爆录音棚为了烘托这首歌的梦幻感，也特别为他们准备了舞台。
    接到通知以后，三个人从休息室里出来。
    走廊上，跟已经换好演出用的服装的中山美穗打了个照面。
    1985年就开始拍电视剧的中山美穗，虽然年纪轻轻，但实打实是乐队三个人的“大前辈”，面对面遇上，还是要他们三个先跟中山美穗打招呼。
    近来在唱片公司，到处张挂她《恋上你的眼睛》的海报，岩桥慎一觉得自己对这张脸够熟悉的了。
    但是，化好妆，准备作为偶像登台的中山美穗，看着比海报上要漂亮好几倍。
    岩桥慎一不禁想起中森明菜说过的，“美穗酱真人又漂亮又可爱”。
    中山美穗极有礼貌，立刻向乐队三个人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