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潮1980 - 第930章 过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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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30章 过关
    日本人过新年,过的是元旦新年。
    除了过年时间和华夏的春节不同,许多风俗习惯也不太一样。
    比如说华夏过年吃饺子,吃汤圆的习惯,日本是没有的。
    日本人在过年的除夕那天,一定要吃的食物是“跨年荞麦面条”。
    图得是两点,一是荞麦面又细又长,象征长寿。
    二是荞麦面没有弹性,很容易切断。
    也象征着与即将过去的一年中遭遇的不幸和不愉快一刀两断。
    因此,“跨年荞麦面”对于许多失恋的人来说,也是一碗“断肠面”。
    过年也是为了“忘年”。
    再比如说除夕夜里,日本人必看的一档电视节目,就是nhk电视台的红白歌会。
    不同于华夏刚刚兴起没几年的春晚,红白歌会自1951年就开始每年举办,历史悠久。
    而且也没有相声、小品、戏曲、杂耍、舞蹈表演,就是纯粹的红组和白组歌唱比赛。
    另外,红白歌会每年都在nhk的音乐厅现场直播,观看节目的三千名观众都不是官员,也没有名人,都只是普通观众。
    他们是通过自己报名和抽选的方式,最终被选来参加红白歌会的。
    还有,当新年来临之际,我们国人喜欢放鞭炮和烟火,日本人可没有这个习惯。
    日本人要到寺院去听迎新年钟声,或者去神社、神宫参拜。
    敬天为先,这在日本的新年文化中已经是根深蒂固。
    哪怕如今,在日本的各大城市里也依然保留这种传统。
    而且由于自古以来,日本人就把生活分为“正式”和“日常”场合。
    一年中的传统节日和通过礼仪,被视为“正式”场合,除此以外的普通生活就是“日常”场合。
    新年中,从1月1日到1月3日的正式休假期间,都被认为是“正式场合”。
    那么无论大人和小孩儿大多盛装打扮,妇女也要穿着和服。
    甚至1月4日正式上班,也仍有年轻女性会穿着和服。
    这些都和我们华夏过春节的风俗大相径庭。
    当然,话说回来,由于华夏和日本是一衣带水的关系,日本文化受华夏文明影响颇深。
    在过新年的文化上,也难免沿袭了许多华夏的传统元素。
    首先就是日本人也要吃年糕,并且还得准备丰盛的年菜。
    如同我们的除夕要准备丰盛喜庆的年夜饭来庆祝春节。
    年糕象征着“年年高”,鱼菜寓意“年年有余”,梅菜扣肉寓意“圆圆满满”,猪耳朵寓意“顺顺利利”,猪舌头寓意“招财进宝”一样。
    日本人也会准备同样性质的“御节料理”来贺岁新春,借此来讨个吉利。
    日本“御节料理”据传正是起源自于华夏,是为迎接“年神”准备的菜肴。
    不但汇聚了各种山珍海味,配色鲜艳,营养均衡。
    而且日本人都相信,年神会给大家带来新年的祝福。
    比如,日本的年糕代表了坚韧与希望,黑豆意喻“勤勤恳恳地工作”,栗子甘薯泥表示“财运亨通”,“伊达卷”代表了“学业有成”等。
    其次,就是日本人也是要给孩子发压祟钱的。
    日本人把压祟钱叫做“お年玉”,和我们华夏压祟驱邪,帮助孩子平安过年的本意一样。
    日本人的压祟钱也被看做“年神”赐给孩子礼物。
    因为沾染了神气,可以让孩子在新一年里健康吉利,平平安安。
    另外,不管是富足的家庭,还是贫寒的人家,日本家庭给孩子们发压祟钱的标准几乎是统一的。
    高中生大概五千円,初中生以下一般三千円。
    而且日本孩子们收了“年玉”以后,也会被他们的父母,以各种各样的名义没收。
    至于最后一点的相似,就是每年新年,都是父母们催问适婚年龄的子女“什么时候结婚”的日子,这点同样是中日同源。
    所以对于松本庆子来说,新年也就逐渐成了让她非常纠结的一个重要“关口”。
    每逢此时此节,让她“恐婚”的心理尤为突出,与父母急不可耐的“催婚”形成强烈的反差。
    甚至每年的这个时候,就连母亲也站到了父亲的那一方,达成了一致联盟,就更让她感到头疼。
    尽管12月31日她还能仗着在电视台有演出躲开父母的责问,但1月1日可是说什么也躲不过去的。
    不得不面对母亲诸如此类的告诫。
    “你今年就要三十四岁了,如果还不结婚的话,恐怕四十岁可能才有孩子,年龄大了,一切只会更辛苦。而且拖得越久可能面临的风险就越大……”
    又或者是父亲类似的问责。
    “你看邻居家的某某,小女儿都上幼儿园了,她和你差不多大呢。真搞不懂,那样一样普通的女孩子,都结婚了。伱怎么还没遇到合适的对象呢?不要眼光太高了,男人最重要的是品性……”
    说实在,面对着父亲不高兴的教训,和母亲旁敲侧击唉声叹气,再好的过年心情也会黯淡下去,真是伤不起埃
    过去的几年,往往松本庆子只能以装聋作哑,或是勤快地干活,来过这一关。
    她的原则是,你们可以管我,也可以催我,但是你催你的,我听不听是我的事。
    但问题是,随着年龄的增加,父母也变得愈来愈唠叨了,越来越爱对这件事较真了。
    这就让她的痛苦越来越大。
    近年来,她简直要为回家过新年愁死,可不回又不成。
    毕竟父女俩平时就很少来往,真能全家三口儿坐在一起相聚的日子,每年也就新年这几天。
    松本庆子不愿意背负不孝的罪名,更不忍心让父母伤心,也就只好委屈自己,在煎熬中保持微笑,硬挺着接受精神鞭挞了。
    不过今年,情况又有了些新变化。
    因为生活里有了宁卫民的出现,松本庆子好像觉得父母的言语也没那么扎心了。
    甚至有些话她居然还听进去了,甚至隐约觉着还是有些道理的。
    于是她对父母展露的笑容也真诚了许多,态度也不像过去那么敷衍了。
    但也是因此,她就越发的想念宁卫民。
    从早上开始,总是趁人不留意就去玄关处打电话,希望能得到宁卫民的回复。
    而她的焦虑也就从承担父母的催婚压力,转移到了没有宁卫民回应的这件事上。
    结果到下午五点左右,总算如愿接到了宁卫民的回电,可没想到的是宁卫民居然还病了。
    她根本没做他想,完全是屈从于情感,立刻就担心起来,迫不及待马上要去探视。
    因为是过年,她今天穿的是华丽的和服,所以也没有开汽车来,马上就打电话叫了出租车服务。
    这之后才去跟父母去告辞。
    她找的借口,是有外国演员朋友来东京了。
    为了事业,不能不去应酬,见上一面。
    然后她连晚饭也没在家吃,只去厨房用食盒带了些吃的东西就出发了。
    只留下了瞠目结舌的父母在家面面相觑,好一阵犯嘀咕。
    “真是的,怎么晚饭也不吃就走了呢?这孩子连一天都没在家待够呢……”
    “还不是因为你把她给宠坏了,从小到大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比男人都有主意,从来没有听过我的话……”
    “怎么能怪我呢?女儿的倔脾气到底像谁,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要照你这么说,倒是该怪我喽?”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嘛。你一个男人比我一个女人还能唠叨,女儿今天明明是被你的话刺激到了,这才离开的嘛。你想想看,外国人就不过新年了吗?1月1日是国际节日吧?谁会在这样的日子打扰别人?明显是借口呀。”
    “哼,这种事儿怎么也能怪在我的头上?何况我又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你成天唉声叹气,我才多说了几句。要说起来,女儿的婚事明明是该母亲负责的事儿。我倒要问问你,你又为女儿做了些什么?”
    “我做的还不够吗?连最近也一直在替女儿找相亲对象呢。怪只怪你的商社没有一个出色的下属……”
    “什么?这叫什么话!我的商社可有一百多人呢。没成家的年轻人至少六七十吧?你都看过资料啦?”
    “人多有什么用?我只要一个长得不难看,个子不矮,学历不太低,能力不太差的女婿人选,可连一个都没有。不是这儿不好,就是那不足,连我都看不上,怎么去跟庆子说?”
    “哎呀,你呀你,哪有你这样挑三拣四的?恐怕全天下的男人也没有合格的啦。”
    “胡说,我看新闻里那个姓前田的国会议员就不错。还有去年夏天那个办理大阪直播杀人案件的检察官,好像也凑合了……”
    “说这样的话不害臊嘛。我看女儿就是受了你的影响,才总活在不切实际的梦幻里……”
    “哎哟,难道我们庆子差吗?全日本最漂亮的女明星哎,嫁得好不是应该的吗?”
    “她可是三十四岁的女人啦1
    “哪有怎么了?就是二十岁的姑娘也没她漂亮。”
    “光漂亮有什么用?女人可要生孩子的。再怎么样,这方面也没法和年轻姑娘比呀……”
    “啊呀呀!哪有这样说自己女儿的?是咒女儿生不出孩子吗?难怪女儿跟你没什么感情,你也太残酷了。”
    “这是哪儿的话!我只是实话实说,何况又没当着她的面……”
    “那也不行,这就不是一个父亲该说的话。呸呸呸……”
    完全不知道家里啥情况,不知道父母为自己拌上了嘴。
    松本庆子坐上出租车的后座后,只是焦急地把纸条交给司机,把食盒放在了膝上。
    想要赶往她记录地址的所在地。
    宁卫民告诉她的地址并不是银座,与她记忆里宁卫民曾经说过的不一样。
    但她并不在乎。
    她甚至不愿意细思宁卫民是否对她撒了慌,只是一个担心他的身体,想要尽快过去。
    以至于司机认出了她,一路上频频从后视镜朝她看来,总是想找借口和她搭话。
    她也熟视无睹,无动于衷。
    不得不说,新年第一天的街道上车流,显然比平日减少了许多。
    沿路上或许因为司机分了神,出租车还闯了几个红灯,到达赤坂才不过用了二十分钟。
    当出租车拐过了赤坂地铁站,顺着宽阔的街道开始拐进了小路,公寓已经近在眼前。
    而这里更是静谧无声。
    又过了几分钟,在夕阳的余晖里,车子彻底停了下来。
    司机从驾驶座轻声地说,“就是这栋公寓,您到了。”
    松本庆子从窗外望去,看得出那是栋高级公寓。
    这时,才有点感到意外,她没想到宁卫民能够住在这么高级的地方。
    于是不由又问了司机一句。
    “没搞错吗?就是这里?”
    “不会错的。这里我很熟,经常来。”司机笃定的说。
    “那好,多少钱?”松本庆子没有怀疑了。
    “五千五百円。”司机尽量把计费表展示给松本庆子。
    而松本庆子压根就没去看计费表,便急匆匆的付了车资。
    但正要推门离开,却不妨司机又恳求道。
    “松本……您是松本小姐吧?能不能给我签个名?看在今天是新年的份上……”
    松本庆子这才意识到司机是自己的影迷。
    看他神情羞涩的样子,松本庆子甚至明了,这个司机是很不容易鼓起勇气的。
    想了想,不便拒绝,就要过纸笔给他签了名。
    而且好人做到底,她还特意问过了司机的名字,耐心的写上了感谢服务和“恭贺新禧”的字样。
    为此,司机大喜过望,随后收好签名,就像私人司机一样,跑下来给松本庆子打开车门。
    然后连连鞠躬道了几声“新年好”,目送松本庆子走进公寓大楼。
    他这才重新上车,疾驶而去。
    这对他来说,应该是新年得来的一份比较惊喜的礼物。
    同样因为这是比较特殊的一天,公寓大楼也没了平日看守大门的门卫,就连语音门禁也没打开。
    这让松本庆子非常顺利地,自己拉开大门走了进去。
    从大堂到电梯,从电梯又到楼道,她始终都没见到一个人。
    到处都只能听到她自己走路的声响。
    按理说是有点让人心虚害怕的。
    但或许是因为刚刚满足了一个影迷的心愿,她也比较开心,一点没有这种不佳感受。
    就这样,她一直走到了宁卫民的门前,确认房间号码后,她轻轻按响了门铃。
    没人应答。
    又敲了几声,仍然无人应答。
    最后迫不得已,松本庆子加大力度的拍起门来,这才终于听见里面有了动静。
    有人向门口走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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