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重分裂 - 第一千八百九十二章：旋律与噪声

    你是小刺狼的绊脚石。
    这句话对武藏造成的打击几乎超过了能用语言去形容、描绘的范畴，险些直接摧垮了这个性格宛若烈酒般的姑娘，让她那双瞪得大大的双眼瞬间失去了高光。
    一直以来，武藏和小刺狼都视彼此为自己职业生涯中最大的竞争对手，无论是在生活还是游戏中都处处想着压过对方一头，但他们每次较劲的结果却都是不相伯仲，就算其中哪个人略胜一筹，对方也会在短时间内扳平局面，从入行以来就是如此。
    而作为常磐工作室在游戏层面上的话事人，坂木老大却一直对两人这种有些别扭的关系视而不见，只要不影响到工作室的利益，在绝大多数时间都会任由他们去胡闹，其他四天王也是如此，其中位列第二、第三巨木和阿加莎甚至还分别是小刺狼和武藏的支持者，经常给他们当陪练、开小灶，传授自己这些年来身为职业选手的心得体会。
    结果就在今天，毫无征兆的，坂木老大直接说出了这番注定会严重伤害到武藏的话，毕竟任何熟悉他性格的人都知道，这位深不可测、一丝不苟的男人从来不会在这种时候说谎或夸大。
    所以既然他直言不讳地表示武藏是小刺狼的绊脚石，那么——
    “我是，绊脚石……”
    呆呆地看着屏幕上正在绞尽脑汁思考对策的小刺狼，武藏原地踉跄了一下，却并没有在喃喃自语后继续失魂落魄下去，而是银牙紧咬着深吸了一口气，随即竟是转头对坂木老大笑了笑，目光清澈得出奇：“我……”
    “你这份冷静值得夸奖，但这并不代表我会接受你的外调或下放申请。”
    坂木老大平静地打断了武藏，一边紧盯着屏幕上柳眉微蹙的娇小法师，一边用不容置疑地语气对武藏说道：“至少在你冷静下来之前，你的任何相关申请都会被第一时间驳回，”
    武藏摇了摇头，苦笑道：“我很冷静，老大，你看我也没又哭又闹的，只是……”
    “没有什么‘只是’。”
    坂木老大依然没有看她，只是随口说道：“你甚至没有去思考我为什么会现在告诉你这些，而不是一年前、一个月前、上星期或者昨天。”
    “诶？”
    武藏顿时一愣，随即便向在场另外两人投以好奇的目光。
    “别看我。”
    罗蕾莱扶了扶眼镜，耸肩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刚刚甚至想替你打抱不平，指责老大说得太过分来着。”
    “我倒是有点儿头绪……”
    阿杜则是抱着胳膊耸了耸肩，然后竟然又把皮球踢了回去：“不过还是让老大给你解释吧，他考虑得肯定比我周全，或者你自己好好想想也行。”
    武藏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像个大哥哥一样，却特别讨厌承担责任与压力的天王之首阿杜，怒道：“我现在脑袋一团浆糊！”
    “你刚才还说自己很冷静。”
    “装的！我都快气哭了！”
    “老大你看看，咱们武藏都快气哭了，你是不是就别再卖关子了……”
    “……”
    原本就想让阿杜替自己说的坂木老大摇了摇头，终究还是将目光从屏幕上移开，对武藏正色道：“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不亚于小刺狼的可能性。”
    武藏：“啥？”
    坂木老大：“……”
    “咳咳，接下来的还是让我说吧。”
    阿杜见老大被整无语了，连忙轻咳了一声，都表情有些发懵的武藏道：“你可以这么理解，要是老大觉得你这辈子也就这个水平了，他就不会跟你说刚才那番话了，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咱们老大虽然看起来杀人不眨眼，但他本质上其实是个很温柔的暖男。”
    “噗——”
    “噗——”
    结果听到坂木是暖男这句话后，武藏和旁边的罗蕾莱竟是直接喷了。
    而当事暖男也冷冷地瞥了阿杜一眼，沉声道：“不要说些没用废话。”
    “哎是是是。”
    在外人眼中无比高冷的常磐四天王之首摸了摸鼻尖，很是温顺地说回了正事，对武藏笑道：“你也知道，咱们不是那些围着各种大型赛事绕的俱乐部，所以有老大和我们几个在前面顶着，你和小刺狼水平稍微差上个一点半点的也无所谓，但是……嗯，虽然我只是猜测啊，你跟国士无双那场比赛时的最后一剑，多半是触动到咱们老大了。”
    武藏顿时瞪大眼睛，转头看向很少会有什么表情的坂木：“真的假的！？”
    “我记得是叫【六道五轮·天元之花】对吧？”
    坂木重新将视线转移回了屏幕上，随口说道：“很有创造力的招式。”
    “！！！”
    一年都没可能被坂木亲口夸上几句的武藏当场就惊了，原本有些发白的小脸也因为激动变得红润了起来：“真的假的！？”
    坂木并没有搭理她，而旁边的阿杜则乐呵呵地说道：“当然是真的啦，所以老大才会告诉你真相，为的就是让你把那份不甘心化为力量，让自己变得更强，也让小刺狼变得更强，更好的为工作室做牛做马。”
    武藏：“……”
    “看比赛吧。”
    而坂木则是用不容置疑的口吻结束了这场对话，双眼微微眯起——
    “虽然多半学不到什么东西，但见识一下真正的强者，也是好的。”
    ……
    【这就是真正的强者吗？多少有点太夸张了吧！？】
    此时此刻，殊不知自己会在未来几个月内被武藏冷暴力的小刺狼正在拼命开动脑筋，试图从对方那完全无法用常理来解释的防御手段中找到一丝破绽，但这个过程显然并不顺利。
    截止到现在，双叶已经被小刺狼的小伙伴们围剿了整整五分钟，然而除了那些召唤兽的各项数值因为持续输出而稳定下降之外，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作为被攻击一方的少女甚至没有抬头正眼看过一次小刺狼与他的小伙伴。
    我们之前也提到过召唤系职业的特色，一旦让他们‘展开’到某种程度，其攻势的强度就会呈几何式增加，所以在毫无生存压力的情况下，放手施为的小刺狼与其小伙伴们始终维持着绚烂攻势，宛若怒涛般的攻势一浪接着一浪，各种不同属性、不同方式、不同形态的攻击层出不穷，其强度早已超过了大多数头部玩家所能承受的极限，换做任何排行榜外的玩家恐怕都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只可惜，双叶并不是普通的头部玩家，而是自从有排行榜后就长时间盘踞在首页，在整个游戏中都极具知名度的强者，尽管过去从未在公开场合以玩家身份露面，但她此时此刻的表现却足以让旁人感到绝望了。
    不似国士无双那般谈笑间击溃武藏，也不像蕾贝卡那样只用一假一真两次出手便秒杀掉了起司猫妖，双叶只是宛若走神般安静地站在那里，无数只要靠近她一定距离就好像被直接删除掉的攻击已经足够让观战者们手脚冰凉，甚至忘记呼吸。
    如果说国士无双、蕾贝卡、大阴阳师谷小乐这些人的胜利还有迹可循，那么此时此刻的双叶真就是没能让看出她做了什么，而‘未知’往往是最可怕的。
    于是乎，很多把自己带入到小刺狼视角中的观战者害怕了，越看越是觉得的毛骨悚然。
    而本以为自己也会在这一目前感到恐惧的小刺狼却发现，此时此刻的自己非但没有感到恐惧，头脑甚至还前所未有的清醒，甚至能够在一团迷雾中隐约捕捉到某种不协调的音符，抓到某条躲藏在自己视野死角的脉络。
    在很久很久以前的某款游戏中，曾经流传过这样一句话——召唤师约等于钢琴家。
    这句话在当时的意思其实很单纯，即——召唤师的宠物技能太多，想要完成精细操作的话就算两只手都放在键盘上按快捷键都不够使，玩个游戏搞得跟弹钢琴一样，突出一个繁琐、麻烦、手忙脚乱。
    但后来，人们却把这句话曲解成了召唤师这个职业需要强烈的节奏感、逻辑性、大局观以及缜密的思维，而他们的每次战斗都好像是在弹奏一首乐曲，越强大的召唤师，在战局中谱写出的乐章就越行月流水、慷慨激昂。
    而此时此刻的小刺狼，就仿佛置身于这样一曲旋律中，因为双叶的无动于衷，他早已将整个战场拖入了自己的旋律，但同样也是因为双叶那令人无从下手的诡异防御，这首旋律里充满了不和谐的音符与噪声。
    而这些令人谱曲者感到不快的因素，在小刺狼耳中却存在着一种朦胧而缥缈的规律。
    【火……】
    他眉头紧锁，眼睁睁地看着炎狮喷出的烈焰如冰雪般消融。
    【风……】
    他眉头紧锁，眼睁睁地看着猎雀甩出的风刃瞬间崩解溃散。
    【雷……】
    他眉头紧锁，眼睁睁地看着雳球轰出的雷霆无声地融入厚土。
    【水……】
    他眉头紧锁，眼睁睁地看着水伞编织的薄雾刚落下就被蒸发。
    【蒸发？】
    小刺狼猛地瞪大眼睛，终于，他在攻势持续到第十一分钟的时候精准地捕捉到了那缕不和谐的‘噪声’。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删除！更不是什么凭空消失！
    自己那些召唤生物的攻击之所以如石沉大海般转瞬间舀无痕迹，其根本原因分明是在靠近到对方一定距离时被另一种属性的元素直接抵消掉了！
    尽管召唤师并非法师，小刺狼更没有怎么研究过那些深奥的典籍，但‘元素永远都可以被元素抵消、转换、变构’这个理论他还是听说过的。
    既然如此的话，具体形式为逆向拆解对方抵消手段这一‘最优解’就被封印了，原因无它，实在是小刺狼对那些就算是无罪之界土著都没几个能搞明白的元素理论无限近乎于一窍不通，所以根据一点点蛛丝马迹去完成论证与反制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但就算如此，他也不是没有能用的解法！
    “大家，还请助我一臂之力！”
    只见小刺狼毫不犹豫地扬起双手，从通过自己腕部的‘媒介’再次召唤出了近二十只召唤生物，直接将目前已激活的伙伴数量顶到了自己能够轻松驾驭的百分之二百以上，然后通过精神连接下达了一个让人理解不能的，匪夷所思的命令——
    【自由无序攻击！】
    伴随着小刺狼露出了一个让武藏俏脸一红的爽朗微笑，那原本一丝不苟、有条有理的旋律顿时变成了一首乱七八糟、震耳欲聋的噪声激奏，失去了主人引导的召唤生物们只用了一瞬间就乱成了一锅粥，随即便在不会误伤到自己人的情况下展开了完全被本能所驱使的攻势！
    原本有条不紊、一丝不苟的钢琴曲彻底崩溃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宛若地狱绘图般乱七八糟、逻辑混乱、毫无章法、低效拙劣的攻势！
    而正是这种看起来跟刚才那首选旋律完全没有可比性的暴走，竟然诡异地受到了奇效！
    第一次，在绝对的数量优势与更加绝对的混乱中，召唤兽们的攻势突破到了双叶身前半米处，其中一道火舌甚至飞到了距离双叶不到二十公分的位置才消失，但更多更加杂乱的攻击早已在顷刻间越过了‘伙伴’，乱哄哄地向那个微笑着抬起头来的少女‘涌’了过去。
    死角，已经不存在了。
    终于，伴随着一声闷响，双叶的肩膀被一块飞行过程中突然被凭空引爆的石锥碎屑击中，娇小的身形顿时踉跄了一下。
    【成了！】
    将精神集中到了极点的小刺狼顿时握紧了双拳，在心底欢呼了起来。
    原因无它，就算双叶再怎么强大，刚刚那块碎屑也足以直击掉一个法师1%的伤害了，大概。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伴随着如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小刺狼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随即便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了。
    而事实上，其身体也确实在顷刻间被骤然展开的某种力量分解成了基础元素，其名为——
    【固有结界·测试vii型·结构化数字元素编译器——无貌金字塔】
    第一千八百九十二章：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