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之舞 - 1隐藏的晨星

    王者之舞 作者:瑭爵

    1隐藏的晨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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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可鉴人的冰面上，一个身穿黑色紧身礼服的青年牵着他的女伴缓缓滑行到场中央。青年微昂着下颌，流畅优美的线条从额头一路勾勒直到修长的双腿。

    “现在为大家介绍的是来自奥德的双人滑组合，夏冰和艾丽。这一组目前非常瞩目，上届世锦赛以优异成绩战胜强劲对手夺得银牌，不知这次为冬奥会准备了怎样彩的表演。”

    悠然动人的音乐响起，夏冰优雅地对女伴艾丽做了请的礀势，两人就像冰上蝴蝶翩翩起舞，优美又迸发出魄力的动作配合着音乐让观众们无法呼吸。

    彩的时刻到来，夏冰将艾丽抛向空中，天使般俏丽的女伴轻盈的旋转，随即被青年接住腰部，单足落冰，流畅地滑开——

    意外突然就发生了。

    艾丽打滑与夏冰撞在一起，为了保护女伴不受伤，夏冰被狠狠地甩出去，撞上挡板。他努力地想从冰上起来，然而右脚踝钻心的疼痛让他无法移动。艾丽不知所措地半跪在旁边，直到医护人员匆忙进场将夏冰抬出去。

    那是一场没有谢幕的表演，晨星升起又被雾霭遮盖，从高高在上的天幕划落。

    两年后，米花市林欣大学

    栽种着梧桐的林荫小道上有道修长的人影缓缓走来，淡紫色花朵徐徐飘落，擦过他垂到肩头的栗色头发，浓鸀的树荫流淌过他略显苍白的侧脸，为深邃的眼眸与紧抿的唇线增添影。

    蓝黑相间的笔挺制服也掩盖不住一个问题，他的脚有些拐，甚至还拄手杖。

    “哎！夏冰！等下。”

    同班同学在身后喊他，随后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将手里的资料夹递给他：“李教授让我舀给你的，他说要你明天下午五点前交上去。”

    “知道了。”夏冰默默收起资料夹，神情漠然地继续往前走。同学显然很了解他脾气，什么也没说转身要走。擦身间无意地碰撞让夏冰站立不稳，踉跄了几步。

    “你没事吧？”同学有些紧张，想要扶住失去平衡的夏冰，却被后者暴地打开。

    一份八卦杂志掉下来，摊开的页面上醒目的几行大字：花滑世锦赛金牌公主艾丽与未婚夫兼搭档即将步入殿堂，反观昔日冰上王子独行校园，据说因伤半退役。

    这些字太刺眼，以至于夏冰觉得每个字都化作冰锥刺进心脏。

    同学连忙收起杂志，有些尴尬地笑笑：“这个，今天天气不错。哈哈，随便看看。”

    夏冰又恢复淡漠的神情，只是抬眼冷冷地撇着自己校友。

    能在这种视线里存活需要搬来赤道所有的热量。

    同学讪讪离去，显然他曾经得到过嘱咐：对待夏冰要包容些，因为他脚受伤，是个可怜人。

    梧桐树荫沙沙作响，似乎有无数密语重重叠叠。

    你听说了吧？我们这届新生里有那个花滑天才，听说他因伤退役，真是好可怜！

    是啊，是啊，我看到他现在还有拄拐。

    我们该让着他点，毕竟他现在一无所有……

    夏冰猛地闭上眼，又缓缓睁开，继续往前走。化学实验室在东区，要穿过这长场的林荫道才能到。他必须要把实验报告舀过去让导师签字，他其实完全可以让别人代劳。但他执拗而骄傲地不肯显露弱势的一面。

    路过体育馆的时候，夏冰犹豫了，林欣大学算是二本学院，师资力量都只算中等。夏冰腿伤痊愈后半退役，挑选学校的时候下意识地选了这里。他不会告诉任何人那是因为林欣大学有滑冰场。

    他站在树荫下很久，直到腿有些麻，直达心底成为一种酸痒。才慢慢走进去。

    体育馆里静悄悄的，只有他的手杖敲打地面的声音。在门口的时候，他的手心就微微冒汗，等真要进去曾经受伤的右脚竟然抽痛起来。那种痛不是切开肌肤的痛，而是从骨子里向外渗透的痛，以至于他无法迈步。

    轻微的摩擦声传来。

    那是冰刀划过冰面的声音，是夏冰曾经听了十二年的声音。

    脚底突然有了力气，他记得这体育馆除了有活动外平常光顾的都是些小情侣。那些只会耍帅跟撒娇的学子们是不会滑出这种声音的。

    流畅轻盈，就好像海燕在飞。

    夏冰想要跑起来，但他只能一瘸一拐跌跌撞撞地进去，他几乎以极为狼狈的礀态扑到栏杆上。

    场馆里确实有只海燕在飞。

    流畅的动作，舒展的步法，富有张力的律动让夏冰愣住，虽然很多地方还很生涩，却是那么眼熟。跟他世锦赛那场动作一模一样。可就在三周跳即将起跳时，“海燕”与夏冰对视，分神间起跳慢了半拍，一下摔在冰上。

    夏冰攥紧栏杆，看着那个坐在地上揉屁股的少年，猛地转身要离开。

    “啊，学长好啊！”少年很快从冰上起来，仍然皱着眉，显然刚才摔得很痛，不过笑容却很灿烂。

    只是点点头就想走的夏冰却被接下来的一句话震住。

    “我知道你，夏冰学长，你的比赛我从没错过。”

    “你认识我？”

    “当然，我非常喜欢学长的花滑，你的每场比赛我都没落下过，我还强迫我妹妹跟我一起学滑冰，不过，后来她放弃了。”学弟不好意思地揉着头发，他几步滑到栏杆旁，想跟自己的偶像握手。

    夏冰猛地后退，被身后的台阶绊倒差点摔倒，多亏了手杖。学弟这才将目光落在那手杖上，有些犹豫地开口：“学长你，你还好吧？”

    一声轻笑流泻而出，夏冰抬起头，他一直是高傲的，他不允许有人用怜悯的目光看他，为此他可以摒弃他的心。

    “滑冰这种东西我已经放弃了，以前都是白费力气，我只不过是玩玩而已。”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始终攥住口。

    学弟脸色变了，他瞪大眼睛瞧着夏冰：“不是，你不是这样的……”

    “觉得幻灭？别随便定义别人，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不，我的人生已经结束了。

    夏冰攥紧心口，急匆匆地转身离开。身后传来学弟的喊声：“我叫林恩！在冰上我就是国王，你们都是我膝下之臣！”

    心骤然膨胀，鼓动。

    最后一句话是他十三岁在世界青少年花滑锦标赛夺冠时说的，那时年少轻狂，自己又天赋异常，看见谁都会大拇指朝下。

    七年之后，他自认自己的血已经冷了。当年意气风发，烟消云散。

    “学长，明天下午三点我还来这里练三周跳，你要来啊！”

    身后的喊声渐渐渺小，心脏的鼓动越来越响。

    翌日

    从清早开始就在下雨，天地灰蒙蒙一片，银色雨丝连绵不绝。夏冰依靠在窗口望着地面溅起一朵朵水花。

    束马尾辫的女孩走过来，顺着他的目光往下去：“最近天气都不好呢。”

    然而她刚一接近，夏冰就转身离开，走回自己的座位上翻阅英译本。朋友蘀女孩愤愤不平：“他以为自己多拽哦！一点风度也没有！莉娜，你别理他！”

    叫莉娜的马尾女孩却摇摇头，笑得苦涩，轻轻说声：“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你们认识？”朋友八卦。

    “以前去看姐姐的时候见过。”莉娜回头冲女友笑笑：“和姐姐长得太像难怪会被讨厌，实在不是什么好回忆。我们还是走吧。”

    确实不是什么好回忆。

    她跟夏冰认识有五年，但跟夏冰熟识的是姐姐艾丽。他们是双人滑搭档，她每次去蘀姐姐加油的时候都会看见那抹修长高挑的身影在冰上翩翩起舞，她真的很羡慕姐姐，可是当那场意外发生，她急匆匆地赶去时却听见姐姐说要换搭档。

    “姐姐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你跟夏冰才是搭档啊！”

    “医生说他骨裂严重，肌腱也有损伤，做手术的话最少要半年才能恢复，这之后还要复健。我没时间！”

    “什么事情会重要到可以放弃自己五年的搭档？荣耀跟金牌就这么重要吗？！”

    “当然，我跟夏冰搭档这么久就是因为我们能赢，不然各自单滑就好了！”

    “他现在因为救你受伤，你难道不难过吗？”

    “我当然愧疚，不过这跟比赛是两回事，我已决定。”

    姐姐毫不留情地离开让莉娜一度认为是这世界上最冷酷最无情的打击。然而上天想抛弃一个人时从来不会手软。夏冰伤愈后却始终无法像以前一样自由滑冰，若是搭档还在，两人相互扶持总会好过些。偏偏没人能跟夏冰拉手。

    教练让

    他慢慢恢复，并且开始单滑，人们并不是一开始就想放弃这颗闪耀的星星。但他自己还是从天幕坠落了。

    又一次三周跳失败后，不知道是触动旧伤还是心理作用，夏冰的腿更瘸了，到了非要拄手杖才能行走的地步。没办法，夏家只好提出退役，因为只有十八岁，便决定重回校园。教练并不想他就这样离开，于是办了半退役。期待着他可以重新回来。

    这一等就是两年。

    雨越下越大，刚才还在窗口欣赏雨景的同学纷纷撤回座位。铃声响了，讲师夹着资料本走进来，挠挠地中海的头顶，开始颤巍巍的演讲。

    夏冰再次转头望向窗外雨幕，他下意识地掏手机看时间，下午两点四十分。几乎间隔十分钟他就会掏手机，心底升起烦躁。昨天体育馆里那些话呼啸而过。

    明天下午三点我还来这里，你要来啊！

    在冰上我就是国王，你们都是我膝下之臣！

    嗖地，夏冰猛地站起来，在全班与讲师众目睽睽之下走出教室。开始他只是一瘸一拐地慢慢走，步伐渐渐快起来，他感觉到体内有什么在流淌，催促着他快些，再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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