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纪》已完结出版 - 第69节:第六十九章：贵人

    《皇后纪》已完结出版 作者:花半里

    第69节:第六十九章：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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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武元年的冬天犹为寒冷，大雪整日整日的下着，不曾停过，傅俊带领着三百卫队星夜赶路，大雪下得再大，也阻不了他们前行的道路——因为雒阳的南里，皇帝正在等待着他贫贱时的结发妻子。看小说就上仙*界*小*说*网

    丽华掀开车帘向外看了一眼，满目的苍茫冷寂，惨白的雪色刺得眼睛生生地疼，北风呼地灌进来，打了她一头一脸的冰封冷意。

    习研忙将帘子放下，拿温热的罗帕给她擦了擦手脸。她摊开手掌，看着贯穿手心的那道扭曲的伤疤，丑陋，狰狞。

    离开她的时候，他欲将她揉入骨血一般地搂着她，在她耳边低喃：“丽华，等我。”

    等他。

    等到他娶了别的女子，等到了那女子为他生养了孩子。

    再次抑制不住的心酸心碎，她眨了眨眼睛，生生将眼泪逼了回去。

    再哭，哭谁给看？

    刘秀，刘文叔。

    这个名字，如同一把利刃，想一次，口便如刀割一般地痛一次。她至今仍未曾想好她要如何面对他，面对他身边的那个女人和他们的孩子。

    面对他时，该笑么？可是，天上的诸神啊，要她如何才能做到笑着面对？面对他，面对他的另一个女人，面对他的孩子？或者她该哭？哭倒在他怀里？如同那一年在小长安的那个下着大雨的夜里一样，在他的怀里肆无忌惮地哭？可是啊，如今的她，还要怎样才能做得到如同当年一样的义无反顾？

    习研低首一点擦着她的手心，婆娑着那道疤，突然呜咽一声，泪如雨下，一滴滴砸在她手心里。

    丽华收回手，擦了擦习研的眼泪，抿起嘴角，露出一个笑：“习研，不要哭了。”

    习研再也忍不住，一把搂住她哭出声来：“姑娘，你得多委屈啊……”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傅弥看着抱做一团的两个人，突然开口道：“也许去了南并不如我们想像的那般难过，夫人放宽心吧！”稍顿，“哥哥私下告诉过我，皇上是连夜派他来接夫人和两位公主的。皇上还是很在乎您的。”

    丽华淡淡地扯了扯唇角，慢慢抬起眼睫，“也许我该感激涕零，至少他还没有忘记他危难之时的结发妻子。”

    傅弥语塞。

    丽华放开习研，再次掀开帘子，看着外面的冰冷雪色。叹息一声：“这冬天，可真是冷啊……”

    车队突然停下，傅俊的身影出现在马车外。

    “夫人，再行半日便可到达雒阳。前方有一食肆，是否下榻歇息片刻？”

    丽华低眉，淡然：“傅大人去……请示两位公主吧，请她们示下。”

    傅俊唱诺，躬身后退两步才转身去请示刘黄和刘伯姬姐妹。

    应该是刘黄和刘伯姬同意了休息，车队在食肆停了下来，丽华与刘黄姐妹下车，傅俊、邓奉、识、兴、李通等便都回避。

    李通与刘伯姬虽本就是夫妻，然此时刘伯姬已经是皇帝的妹妹，是御封的宁平公主了，这个时候李通便也只好先避开了去。但夫妻二人在旁人不注意的时候，或相视一笑，或一个眼神交流，无不情意相交，相谐默契。

    丽华冷眼看着，心中微酸，索撇过头去，不愿再看。

    坐在榻上一动不动，怔怔看着门口处的帷幔，习研与傅弥跪坐在她身后，都不敢言语，室内极静，静得呼吸可闻。刘黄与刘伯姬进来，看她们主仆三人如此模样，对望一眼，面上都有掩不住的忧虑。

    “三嫂。”刘伯姬拉着她的手，低叫。

    丽华茫然看着她，眨了眨眼，才起身，“宁平公主，湖阳公主。”欲行礼，被刘伯姬和刘黄一把拉住，刘伯姬顿足，急道：“三嫂你这是做什么？”

    刘黄拉着她坐下，才道：“弟妹，我知道你心中难过，但是你也是知道的，男子三妻四妾这乃天经地义之事，更何况文叔他现在是贵为天子呢！我跟你说，不论郭氏为文叔生了几个孩子，她都是偏室。你才是文叔当着我，当着我们刘氏族人的面明媒正娶的，你是正室！这是不论如何都改不了的。”

    丽华低眉，微扯嘴角。改不了的么？

    “所以，三嫂，你这是要去见妾室，你要笑着去面对三哥。你要让郭氏知道，你才是大妇。可是现在你这么终日郁郁不乐的，到了里岂不是要让她以为你容易被欺负，而张扬到你头上去了？”

    丽华点点头，淡淡地扬起嘴角：“两位公主……放心吧！”

    刘黄长叹一声，将她揽到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道：“丽华，自你随文叔从小安到我面前的那一日起，我便知道，你对文叔是真心真意的，你是真对他好！我便也只认你是我弟妹。往后且不管那郭氏如何，但我们在宛城时相依为命过的那三个月，那才是真真正正一家人过的日子！我也只认你是一家人！”

    丽华心头一酸，不免想起与刘秀初成婚的那些日子，虽担惊受怕，却也是满心甜蜜……往日种种俱在心头，鲜如昨日。

    但是啊，昨日种种，已如昨日死。

    又赶了半日的路，方才到达雒阳，并没有直接入，而地暂歇在了城中驿馆，傅俊安顿好了丽华与刘黄姐妹，便入向刘秀复命。

    不刻，中便传诏过来，宣三人即刻进觐见。

    刘黄、刘伯姬姐妹自然是异常高兴，毕竟年刘縯起兵之时，刘家兄弟姐妹六人尚且都在，姑嫂和睦，兄友弟恭，阖家欢愉，而如今却只剩姐弟三人，两年生死茫茫，能够再见，何其难得，其中欢欣悲苦旁人岂能懂得？

    “姑娘，擦擦脸吧，我给您换件衣裳梳梳妆。”

    丽华接过习研手中尚且氲氤着热气的帛巾，轻轻按到脸上，阖住眼帘，湿热的气息萦满鼻端，温热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汹涌而出，浸在湿热的帛巾里，不见踪迹。

    真的，要相见了啊！

    再拿掉帛巾，她起身任由习研为她更衣，穿上他亲赐的罗衣。绾了一个婉约的朝云近香髻，习研为她上四支赤金的嵌珠方钗后，又将那只攒花绕丝的铜钗给她戴上，才将铜镜拿给她看。她也不看，只是伸手将发髻上的那支铜钗拿下，拿在手里婆娑着，那个时候，他们刚成亲，赌书泼茶，满心的甜蜜。

    交给习研：“收起来吧。”

    习研迟疑道：“可是，这是……他亲手给您制的，他最爱看您戴这个了，您戴着……”

    “不戴了。”

    以后再也不会戴了。

    刘黄与刘伯姬珠钗环翠罗衣新裁，打扮一新，一洗在宛城和蔡阳时的落魄辛酸，笑容满面地与丽华一起蹬上軿车，往南行去。

    軿车停在宣德殿正门，早有小黄门小跑过来打着车帘，放下踏脚迎她们下来，丽华抬头看着四周高大的墙与檐上的铜铸僻邪瑞兽，面前的这座殿，迎着冬日的阳光，檐角泛着清冷的光泽，刺得她的眼睛生生地疼着。青石砖铺就地石阶一级一级地连着，却拉出没有尽头的距离，而那座殿就在云阶的最顶端，仿佛高耸入云。

    而那个人，如今就端坐在这个他曾修葺过，而她却触不到的殿里，等着她的觐见。两年倚井盼归，只等得一帛宣见诏书。初分离时想过无数再相聚时的情景，而这无尽的石阶与巍峨的殿，却是她无论如何也不曾想到过的。

    “丽华？”见她迟迟不动，刘黄回首叫了她一声。

    丽华回过神，随着小黄门踏上第一阶石阶。

    这云梯一般的石阶无尽头，每踏一步，她便觉得全身力气便被抽离一分。

    觐见。她的丈夫在端坐在却非殿，等着她的觐见。

    若早知有今日，当初还会不会义无反顾的嫁他？

    会不会？

    全身的力气似乎要被抽尽了，每上一阶便会觉得，就要倒下了，可却偏偏还是没有倒下，再上一阶，再上一阶……

    终于，踏上最后一阶石阶，洞开的殿门就在眼前，幽深里泛着寒意的的殿内，自外面看过去有些昏暗，她努力地凝望着，终于在尽头的王座上看到了那个人，她的丈夫。

    常侍拉着尖锐的嗓音在宣着什么，她听不到，只是静静地站在寒冷的殿外凝视着那个身着冕服端坐在王座上的那个男人。

    刘秀，你宣我觐见，我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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