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里的旧日 - 第391章 那谁，关下门！

    第391章 那谁，关下门！
    无光的通道中，周晓无声地下坠着。
    无数双巨大的黄金瞳沿着这道自旋的通道一路往下，仿佛有无数个巨人凑近了脸庞，全都在默默注视着他的坠落。
    周晓并不喜欢这些眼睛的注视，但这是他在这里唯一能看到的东西了。
    无尽的下坠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就连他自己的意识都开始有些模糊了，这种感觉比起溺亡在大海里还要糟糕——大海里至少还能感觉到水的触感，但在这里，什么都没有。
    他就像是失重在深空中的孤独航者，周遭全是一片虚无，几乎什么都感觉不到。
    如果不是有这些堪比复活节岛巨像的黄金瞳在他四周不断掠过，他甚至无法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在下坠。
    但不管是多长的路，都总有其尽头所在。
    不知从某个瞬间起，他终于脱出了这条无光的通道，离开了那些纵向排列的巨大黄金瞳，坠入到这条通道的底部。
    没有了黄金瞳作为参照物，周晓一下子对周围的空间失去了尺度感，他回头望去，那些巨大的眼睛正飞速抛离在他身后，而下方似乎是一个更为广阔的空间。
    他明白，自己已经深入到箱子的深处了。
    假如真的存在这么一扇门，足以贯穿九界和现实两界，那这扇门只有可能存在于一个地方——那就是这個箱子的本体。
    微弱的荧光逐渐点亮在他周围，以顺时针的方向从左到右，依次点亮起一幅幅巨大的画面，以螺旋向下的方式描绘出无数个世界的镜头视角。
    周晓放眼望去，看到这些画面通往的全是九界的各个界域，巨人之国的全面入侵，精灵之国的倾巢而出，神域的激烈大战，全都同时出现在此处。
    这就像是无数个巨大荧幕在他身边同时亮起，组成了一道完整的螺旋曲屏，将他包裹在中间，向他播放着来自每个界域的实况转播。
    周晓曾想象过无数种关于这个箱子的真实模样，不论有多么宏伟或是惊艳都不足为奇，但他怎么也没想到箱子的内部竟然是这么一副怪诞而又荒唐的景象。
    没有绚丽的神光，没有宏伟的神迹，没有精妙的奇观，唯一拥有的，就是这些近似旧式电视的巨大荧幕，眨动着苍白的荧光。
    不符常理，不可名状，却又让人心生恐惧。
    所有这些连成一片的荧幕，将九界的芸芸众生全都看得一清二楚，仿佛那只是一场随时可以快进或者倒退的表演。
    果然，它才是那个真正无所不知、无所不视、无所不在的存在。
    周晓顺着这道螺旋曲屏往下看，在这些屏幕全部被收拢的那个尽头，那扇门就在那里。
    准确地说，那更像是一道裂缝，只不过尺寸非常巨大；现实在这里发生碎裂，制造出一道近五十米长的巨大裂痕，从中满溢出不可见的微光，传出另一个次元的呼唤。
    那就是能贯通二界的终点之门，从现实直达九界。
    每一个曾经被箱子眷顾过的人都在试图走向这个终点，迎来他们盛大的结局，他们之中只有极少数人成功到达过，而现在，该轮到他了。
    周晓不再去看那些环绕在他周围的大荧幕，而是专注看向自己正坠向的这道光门。
    穿过这道门，他的这趟并不漫长的旅途就正式结束了。
    他将会被放逐到那个曾经只能隔着窗口进行观察的世界，成为里面呼风唤雨的一位无上神祇。
    作为到达终点的奖赏，他还能继续拥有先前所有拖动过进去的造物，然后继续统治中庭一千年，两千年，或许更久。
    但即使如此，这也并不能改变这是放逐的事实。
    周晓在这虚无的空间中继续下落，直到一阵异常的感觉忽然传来——
    他感觉到自己下落的速度变慢了。
    一开始这种感觉还并不明显，但随着光芒的消退，他很快就发现正下方那道次元裂痕突然停止了扩张，甚至还反过头来缓缓收缩着。
    而在他和那道裂痕中间，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那是……一个人？
    这里是箱子使用者被放逐到九界的禁忌通道，是隐藏在箱子本体深处的终点之门，按理来说除了现任的箱子使用者之外，不可能有人能出现在这个地方才对。
    然而那不是错觉，无数道空间异光正从这条不可名状的通道里汇聚起来，勾勒出一轮黄金的太阳轮廓，如同黑洞前升起的行星光环。
    那个出现在这道门前的人，竟然是门匙之神，孙浩！
    周晓被眼前所见震撼得无以复加，甚至还没意识到祂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漂浮在那道门前面的孙浩已经转动起手臂，带动整个空间开始旋转、平移。
    这条本该是笔直向下的垂直通道，在祂的摆动下发生了九十度的旋转，竟然在转眼间变成了一条平坦向前的平行通道！
    周晓从浮空的状态转变成飘落在地，沿着这条漆黑的平行大道一路往前，直到看清了挡在那道门前的门匙之神。
    但此时的门匙之神，已然不是周晓所熟悉的那副模样了。
    祂的身上并未穿戴什么奇装异服——因为祂已经没有多少具体的身体可言了。
    烙印着如尼符文的时空之轮旋转在他的身体里，带动大量已经二维化的身躯碎片，不停流动成诡异的流体结构，似乎在尽力维持着一个人形的轮廓。
    周晓认得那是神域的彩虹桥，侏儒之国斯瓦塔尔夫海姆献给诸神的众多神迹造物之一，在他和海神尼奥尔德、埃吉尔决战的时候，守护者海姆达尔就曾用这件造物打开了通道，让诸神得以俯瞰中庭的战况。
    但此时这件造物却回到了它最初的主人手上。
    “……为什么？”周晓忍不住开口了。
    “不必这么惊讶，你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了，不是么。”孙浩微笑，也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诡谲的流动身躯。
    支离破碎的肢体，流淌缝合的碎片，围绕着彩虹桥不断努力堆砌出一个人的轮廓。
    像这样的场景，周晓确实不是第一次见了。
    在他与神木千展开最终决战之时，她以献祭自身为代价彻底融入到外来造物始祖母树里，动用了唯一一次模拟度100%的机会，当时的神木千就和此时的孙浩一模一样。
    他们都动用了那次禁忌的机会，以献祭自身为代价获得神之权柄的彻底解放，再也不必受等价交换的天理法则约束。
    折叠，扭曲，转移，传送，所有关于空间的概念全都被解构在他手中，获得了对“门”的完全掌握。
    这才是“星空之钥”、门匙之神的真正姿态。
    “如果不是以这种手段，我也没办法进入到这个空间……但我可是执掌所有‘门’的门匙之神啊，这个世界上怎么能有我进不去的‘门’？”
    孙浩大笑起来，在祂身后，那道通往九界的终点之门似乎受到了某种无形的压迫，正不断收敛着扩张的速度，往内萎缩了起来。
    周晓当然不信他说出的那个荒唐理由，但他也完全想象不到孙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的脑子此时一片混乱，根本来不及作任何反应；这明明应该是他被放逐到九界的命定时刻，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要面对这个事实了，但孙浩的突然出现却打乱了一切。
    按理来说，这里并不属于九界的任何一个界域，是处于两个世界之间的中转之地，在没有箱子允许的前提下，理应没有任何人可以踏足这里才是。
    但孙浩偏偏又是手持“门”之权柄的神祇，执掌所有与“空间”和“门”相关的概念，他的出现某程度上似乎又意外的合理。
    周晓一直以来都知道箱子并不能完全凌驾于九界之上，孙浩先前能以权柄之力打破窗口的限制，在他们两人之间创造出对话的通道，就是一个隐晦的例子。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门”之权柄的权能竟然能深入到这种程度。
    “……我不明白，你来这里做什么？”周晓的脑袋一片空白。
    “当然是帮你把这扇该死的门关上啊。”孙浩脸上洋溢着笑容，回头看向那扇巨大的终点之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