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归途 - 95 撤离日

    雷尼克斯·霍华德之死并没有引发太大的震惊，这震惊甚至不如早晨代田真由理和神崎贵也被发现死在自己的房间里面。
    事实上，霍华德家族的人们即使自家人没有经历过那么多，却也大多有充足的葬礼参与经历。陆凝看着埃舍尔有条不紊地安排佣人们筹备葬礼仪式，这一切应当是已经演练过很多次的，如今只是多准备一块墓地——神崎贵也并非家族成员，不能葬在这里。
    没有人关注廉清宜的去向。
    作为客人的陆凝倒是不会被安排什么事情，在宣布死讯，检查遗体等例行工作之后，她就算是闲了下来。渡边渊子一直没有出现，同样没出来的还有马凯洛夫、施里特、卡迦博等人。古斯塔夫和查斯汀娜自然需要参加雷尼克斯的葬礼，这次的葬礼很简单，正如他一直期望的。
    到现在，第一件要做的事情，抹掉位于魔力尸骸之上属于雷尼克斯的标记，将这段历史重新释放，已经完成。在那个锚点的牵引之下，无论这里的历史达成了什么结局，雷尼克斯都必然会回到那个枯荣树上，成为新的魔法起源。
    “还算好。”陆凝走进厨房，向厨师长要了一份早餐之后，她就到餐厅坐了下来。此时这里一个人也没有，倒是个僻静的好地方。她一边细嚼慢咽着早餐，一边思考着下一步。
    渡边渊子先干这事纯粹是因为后面要搞个大的，不想把雷尼克斯扯进去。她隐约能猜得到她是要对魔法起源们动手，不过如何在动手的同时又要维系它们对于魔力向世界逸散的限制，陆凝本身并没有思路。
    “好了，下一项任务……啧。”
    陆凝并不是非常喜欢下一件事，甚至渡边渊子似乎都考虑到了这个问题，特意说了她可以不做。
    要去挖爱莲娜的坟。
    “雷尼克斯还没下葬呢，就要把爱莲娜起出来……好吧，虽然并不是要挖尸体。”
    渡边渊子需要重新研究一下爱莲娜的各项遗物，也包括爱莲娜本身的一些遗留物品。上一个轮次中，渡边渊子并没有机会对这些东西做详细的研究，不过这次她是有这个本领和余裕了。
    这种事自然是要找埃舍尔解决。
    陆凝稍微休息了一下之后，就去找到了埃舍尔。他现在正在佣人室里面准备另外一份宾客名单。尽管雷尼克斯的葬礼需要再这座岛上尽快进行完毕，但介于霍华德家族的俗世力量，还有另外一场葬礼需要筹划。见到陆凝进来，埃舍尔微笑着问：“陆医生，有什么事情需要我效劳吗？”
    “确实有，不过看起来你还挺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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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老爷的夙愿是什么，如今的结局恐怕也是他所期待的。”埃舍尔说道，“在这方面，我必须要感谢诸位的帮助。”
    “好，那我就说一下我的要求了——我想拿到爱莲娜女士的所有遗物，包括与其相关的记载、道具和研究记录，在这座岛上能够知道这些的人只有您。”陆凝说。
    “好的。呃……等一下，您说所有，但是我……”
    “那些你不知道的，我知道在哪里，只要你借我两个人我去发掘就可以了。”陆凝知道他的意思，“只要这座主馆的研究资料，你知不知道在哪？”
    “在老爷的密室。”埃舍尔说。
    密室？陆凝想了一下，就知道是雷尼克斯用来藏匿另一具身体的地方。那个地方的空间确实不算大，不过如果只是保存一些纸质资料甚至电子存档的话也完全够了。
    “我明白了，你先给我两个人，我去别馆把别的资料都拿出来，回来再拿主馆的资料。你这边需要保证今天不要出事，我们已经尽力遏制了这座岛上的杀人欲望，但是现在很难保证一切顺利，毕竟大多数客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明白，我会尽量。”埃舍尔点了点头。
    “迷迭香和月桂叶借我。”陆凝直接点了名字，“我会和莉丝塔一同行动，不需要担心我的安全。”
    “知道了。”埃舍尔点了点头。
    陆凝很快就带着两个佣人开车去各个别馆挖那里留下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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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馆之内，余归亭站在自己的屋子里，正在看向窗外。
    廉清宜死了，这也就意味着他彻底失去了这一轮的机会，从渡边渊子的筹划来看，恐怕这也是最后一轮了，之后这轮回便会结束。
    如今的死者人数已满，可是生者呢？
    升阶的机会还有两个，除了渡边渊子几乎必定拿走一个之外，别的机会还可以争取。余归亭自己没有那种野心，可是他并不能保证别的游客也是同样的想法。
    韩熙辙、久住平真这两个人，他不知道他们究竟有多深的执念。不过相对于他们来说，余归亭认为自己的视野内还是忽略了某些东西，这让他感觉芒刺在背。
    “您好。”
    门外传来了声音，余归亭犹豫片刻后，还是去打开了门。渡边渊子就在门外，她带着惯有的笑容对他说：“由于廉先生的死亡，游客的数量再次缩减，不知道您这里是如何想的，我就过来看一看。”
    “哈，我得说一句多谢关心。”余归亭苦笑，“现在我已经没什么机会了，廉清宜既然不升阶的话，我也不准备去争夺……”
    “我的交易一向是公平的，我给你们的参与度也足够你拿到足够多的分数回去，升阶场景没有得分上限，我认为这是足够的补偿——对于你们来说。”渡边渊子说道，“可这些均是出自于我自己的分析与思考，哪怕与你们的呃商议，我也能看得出你们事实上依然有着更大的渴求。”
    “那都过去了。”余归亭说，“我们确实是想过最后拼一把升阶的，但是你这人的考虑确实没什么缺漏，甚至还在这一轮斩断了后路。”
    “余先生，有什么不满你可以说出来，今天白天，是我们最后还有时间商议的时候。”
    “呃？”余归亭愣了一下，“今天白天？”
    “八目岛的倾覆是一件很难逆转的事情，哪怕抹去了雷尼克斯在这座岛上的多数布置，这个巨大的魔力池在失去了雷尼克斯的维系之后也会逐渐走向失控，魔力的冲刷是一种非常暴力的破解手段，它并不是将事物上留下的刻痕填充修复，而是粗暴地将其直接削掉了一层。”
    “意思就是，这里的魔力结构已经变得非常不稳了对吧？”
    “是的，正因为如此，八目岛应当在近期内就会迎来一场剧变。万幸的是，我们已经在结界上开了一个口子，也摆脱了因为雷尼克斯带来的未来影响。双重条件下，与外界的通讯已经变得可行。”
    “你是说……”
    “明天将会有一艘船来，接岛上的人离开。”渡边渊子说，“受到此前所布设的仪式影响而产生的暴风雨正在褪去，不过安全出航还是需要明天才能办到，因此，我才会说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余先生。”
    “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段时间一定会发生某些大事。”余归亭看着渡边渊子，“你说得对，我需要分数，哪怕升阶的机会已经被我放弃了，我还是需要大量的分数……渡边渊子小姐，我不知道在帮你布置了那些羊皮纸之后，还能做什么？”
    “做余归亭这个身份应该做的事情，另外，也要做游客该做的事情。”渡边渊子拿出一本笔记本，从里面撕下一页，“只要做好这两点，你就能够拿到很多分数了。”
    “呃，好。”余归亭接过那张纸看了看，点点头，“问题不大。还有一件事，我总觉得我好像遗漏了什么重要的问题，但是我想不起来是什么了，这到底是我多心了，还是我……”
    “你不用担心任何事情，余先生，除非您像廉先生一样有强烈的同归于尽的意愿，否则我能保证您的安全，就像是心宫小姐那样。”
    “你还是什么都不说……这让我感觉很不安啊。渡边渊子，希望你能说到做到，否则……”
    “您现在的表现确实是紧张不安的状态，不过对此我也没有什么办法，毕竟心理调节能力也是四阶游客应当具备的素质。您可以选择解脱，不过我觉得那也不是您这样的性格会做的选择。”渡边渊子轻笑了一声，“您向我求证不安的来源，可我又怎么会知道是什么导致了您的不安呢？”
    “……我明白了。”
    在一段短暂的沉默后，余归亭再次开口，已经镇静了许多，“抱歉，我刚刚似乎……”
    “宗教上的问题，同样也是您自身需要去解决的，这方面就算是我也无从下手。请余先生记住，今天白天之内，任何事情都可以找我商量，但是入夜后，我们便无法作出任何改变了。”
    说完，渡边渊子便起身施礼，离开了房间。
    她来到了一楼的一间客房，这里已经被临时收拾了出来，成为了莱恩伍德的办公场所。这位霍华德家的长子已经按照家规成为了新一任的临时族长，很多事情都拥有决策的权力。
    万幸的是，莱恩伍德确实是个很谨慎的人。虽然魔法一途上他没什么成就，但在实业领域上，他确实是个相当优秀的管理者和家长。他与埃舍尔的配合让主馆内的情况一直保持着稳定，甚至客人们都感觉不到太多悲伤的情绪。
    是啊，悲伤——雷尼克斯的死亡并未让他的子女们感到太多的悲伤。
    渡边渊子低声感慨了一句之后，便走进了书房。
    “渡边女士，我们已经按照您的说法……”
    “我并不担心诸位在这些事务上的配合程度，我是来与您商量另外一件事情的，通讯有没有回复？”
    “在魔力完全消退之前，这里的干扰还是很严重。”莱恩伍德放下了手里的笔，看向渡边渊子，“目前我们唯一能够收到的消息来自于近海码头，再远一点的就基本无法传来正确的信息了。我猜这座海上的魔力环流影响也是一个原因，只可惜我的魔法造诣不够，没什么破解的办法。”
    “无妨，答复请给我看一下。”
    莱恩伍德从抽屉里抽出来了一份打印好的文件递给了渡边渊子。
    “此外，你们好像还在搜集我父母的遗物？”
    “是的，在接下来，还是需要借助一下前人的智慧。不过您既然已经同意在我的行动中予以支持，那么对此应该也不反对吧？”
    “没什么，反正很多东西恐怕都要留下。”莱恩伍德叹息了一声，“我……本来很崇拜我的父亲的，但是随着我成长，我发现他变得越发偏执……”
    “很快，陆凝就会带着一份录像回来，你可以看看。”渡边渊子说，“而在这座岛上所留下的隐患，我也无法帮你全部排除，届时还是您与各位霍华德自己的努力。”
    “那么你们所求的是什么呢？”莱恩伍德忽然问，“我看得出来，你对我们帮了很多，尽管我不知道真相。可是我的经验告诉我，帮助他人总要有个理由，哪怕是为了自我满足。”
    “这里面涉及了多方的交易，而交易的结果就是如此。莱恩伍德先生，你看到了莉丝塔给你留下的信息，也知道她所面对的那个绝望的未来。我唯一能跟你说的，就是请你善待你的女儿吧，让她不要变成我们所见到的那个样子。”
    “这是自然的，那可是我的女儿。”莱恩伍德终于流露出一丝笑意，“无论如何，我十分清醒那可怕的未来还没有到来。”
    渡边渊子看了看那份文件，文件中大多数内容都是确认身份和环境表述，这并不是她所关注的，她只关心撤离的时间。
    “明天中午十二点半，船就抵达了？”
    “是的，他们知道要把所有人都接走，所以会派大船过来，那时候海上的暴风雨也应该完全停歇了，我们可以……”
    “这件事就交给您来做吧，我已经知会了余先生，他会发挥他在宾客中的影响力，帮您一同把人都接上船的。”渡边渊子说。
    莱恩伍德点了点头，忽然看向了渡边渊子的双眼：“但还是会有人不会登船的，对吗？”
    上礼拜阳了……现在好差不多了，这一卷也将收尾，很抱歉让各位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