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齐怪谈 - 第271章 你不来,那我可要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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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1章 你不来,那我可要过去了
    是年四月。
    周,石崖山城。
    一条狭长的官道从两旁的黄土高坡之中穿行而过,通往南边的灵武。
    此处的气候也开始逐步回暖,原先还是荒凉的黄山,此时也多了些斑驳的浓绿色。
    缓坡之上,破多罗喾趴在杂草丛中,死死盯着远处的官道。
    官道上出现了响亮的马蹄声。
    破多罗眯起了双眼,他看向了左右,握紧了手里的弓。
    有几个骑士出现在了官道上,他们朝着石崖山城的方向狂奔而去。
    破多罗当即将头埋进了泥土之中。
    骑士们渐渐消失在了远处。
    当破多罗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他已经能听到远处的喧闹声了。
    远处有浩浩荡荡的一行人朝着山城的方向赶来。
    带头的是一个没有披甲的军官。
    破多罗估算了一下,有三百余骑兵,许多人都是二马或者三马,却没有侍从,其中披甲的还不到三分之一,其余人并非是没有甲,只是没有换上。
    而在骑士身后,便是一架连着一驾的马车了。
    马车的数量极多,载着满满当当的货物。
    有大量的民夫随行,这些人没有什么战斗力。
    旌旗飞扬,运输队就这么大摇大摆的从官道上经过。
    带头的军官此刻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阳光照的他都有些无法直视远方。
    他用手遮挡住眼,抱怨道:“今年怎么感觉如此炎热??”
    “这才四月,便是这般酷热,若到五六月,可要如何行军啊”
    跟在他左右的骑士此刻也颇为疲惫。
    “便是这战马都吃不消了,将军,稍后我们进城,是不是还要换甲胄??”
    宇文护认为不能提前出兵,也有他自己的道理,酷热的夏天出兵,全副武装的甲士就不是甲士了,变成铁板烧了。
    双方的精锐本来就以重甲而闻名,夏日吃的也容易变质,顶着酷暑,全副武装的出兵,只怕死伤极多,万一再引发疾病,那就是真的是要出大事。
    那军官满脸的不屑,“不必,若是刘大将军质问我们为什么不披甲,便说我们的甲胄落在永丰了!”
    其余几个骑士哈哈大笑。
    一人不悦的骂道:“刘勇这样的货色,丢了永丰,竟还能坐镇石崖山城,总领前线,实在是想不通.”
    “这有甚想不通的?人家不会打仗,可会送礼啊,东西都是成堆成堆的往晋国公几位公子府上送,别说丢了永丰,我看他丢了长安都不会有事!”
    军官这才制止了他们,“勿要胡说八道。”
    骑士却只是长叹了一声,“晋国公要伐齐,可是苦了我们啊,我已有三个月不曾回家,从陇西到夏州,又到这破地方”
    “勿要抱怨了,送完这一次,就可以回家啦!”
    众人兴致勃勃的谈论着。
    “杀!!!”
    下一刻,从两旁猛地响起喊杀声来,人马皆惊,战马发出嘶鸣声,军官大惊失色,急忙抬起头来看向了两旁的缓坡。
    就看到土坡上有人起身,手持弓弩。
    “不好!!”
    “掩体!!”
    军官急忙下令,下一刻,弓弩皆发。
    漫天的箭矢从两旁落下,骑士们惨叫着落马,无处藏身,地面微微颤抖了起来。
    从正前方,出现了一支骑兵,全副武装,等候已久。
    刘桃子骑着青狮,手持马槊,骑士们占据了全部的官道,朝着他们猛冲而来。
    骑士们想要撤离,可身后就是那些马车,将官道堵的死死的,而两旁的缓坡上又皆是敌人的弓弩手。
    完完全全的一条死路。
    军官张望着左右,满脸的绝望。
    此刻,他猛地想起那些从永丰撤下来的同僚们的言语。
    “愿降!!”
    他高呼了起来,猛地跳下战马来。
    左右的骑士们也纷纷跟随。
    刘桃子如此狂奔而来,青狮的马蹄都几乎要踩在军官的头上,可刘桃子还是勒了马,他举起马槊,看向了面前这些跪下受降的众人。
    两旁的弓弩手们此刻停止了射击,他们立在两旁,手持弓弩,瞄准了这些人。
    负责护送的骑士们都不敢抵抗,民夫们更是不敢。
    破多罗快步冲到了刘桃子的身边,他几乎是飞下来的,徒步走到了刘桃子的身边,脸上堆满了笑容,不等刘桃子吩咐,就派人开始捆绑俘虏,令那些车马掉头。
    士卒们很是忙碌。
    破多罗终于是笑出了声。
    “哈哈哈,大城外劫了一次,代来城外劫了一次,为什么他们还是毫无防备呢??宇文护送的许多好东西啊!”
    刘桃子平静的说道:“伪周军制如此,各部区分清晰,彼此联络要通过主将或长安.有利也有弊。”
    破多罗不太愿意去想理由,他只盼着这样的事情还能多来几次。
    周人是真的有钱啊,抢了这几次,所拿到的粮食就够他们吃好久的。
    破多罗开始安排其余诸事,刘桃子却走上了高坡,看向了远处。
    不知过了多久,破多罗擦着汗,再次来到了刘桃子的身边,他踮起脚尖,看向了远处。
    “兄长在看什么?”
    “此处距离石崖城很近,刘勇不可能听不到,为什么没有出兵呢?”
    破多罗满脸的不屑,“那刘勇在永丰就被兄长吓破了胆,别说是听到动静,兄长便是在城下杀人,他未必都敢往城外看。”
    “你觉得石崖山城如何?”
    听到询问,破多罗愣了片刻,当即换上了严肃脸,说道:“我觉得很坚固。”
    “过去有永丰镇顶着,故而显不出此处的险要,可如今永丰落在我们手里,这里就成为了对抗我们的第一城,三面围山,只有一条官道,一個方向能攻打,本身城墙坚固,刘勇又囤积了许多兵,如果换个人来当主将,或许我们就不能如此肆意的在周境内来去自如了。”
    刘桃子轻轻点头,“有所长进。”
    破多罗笑了起来,“跟随兄长许多年,若无长进,岂能撑到现在呢?”
    刘桃子再次眺望着远处的城池。
    “我想夺下这座城池。”
    “从永丰往灵武的百余里路中,只有这么一个险要的堡垒,若是能夺下这里,我们的军队便能肆意在周边出动,不受到任何威胁。”
    破多罗虎目圆睁,他只当自己胃口大,想要再吃几波运粮队,可他没想到,自家兄长的胃口竟比自己还要大几倍,要硬吃石崖山城吗??
    破多罗微微皱眉。
    石崖山城占据着地理优势,虽然没有玉璧城那么夸张,但是也绝对算得上是坚城,刘勇镇守在这里的军队也有两万多人,而他们这次只领了不到两千人的军队,粮草上他们也不占据劣势,反而是自己还要担心敌人的援军.
    他觉得攻取难度极大。
    可是,这是兄长的命令。
    破多罗当即拱手行礼,“我愿为先锋!!”
    刘桃子却只是看着远处的石崖山城,似乎是在盘算着得失。
    与此同时。
    刘勇却站在了城墙上。
    石崖山城的位置极好,只有一条官道通往远处,三面都是高山,城墙上此刻甲士们来回的跑动,显得格外不安。
    刘勇躲在城楼之上,眺望着远处,眼神惶恐。
    城门外有几个斥候,正是方才先过去的那些人,他们禀告了身后的运粮军队被袭击的情况,请求刘勇开城门。
    可无论他们如何哀求,刘勇都没有开城门,甚至,他令人用杂物堵城门,还要城内民夫来协助守城。
    石崖山城的原守将看着城门外那几个惶恐不安的骑士,无奈的说道:“将军,可以先让他们进来”
    “不可!”“那刘桃子甚是狡诈,谁知道这是不是他派的人.”
    刘勇的眼里充斥着恐惧,披着沉重的甲胄,却无法让他感到心安。
    “刘桃子杀到了此处,他定然是要来夺取城池的!”
    “此处没有退路!”
    “必须要死守!死守!!”
    刘勇脸色苍白,声音都有些不对劲,原守将已经意识到了这位大将军的恐惧,而这种恐惧却让身边的众人都感到不安。
    刘勇这样的人,居然能在朝中担任大将军,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他从永丰溃败之后,就接管了第二道防线,原先坐镇在此处的将军,刺史等重臣,都成为了他的随从。
    就在原守将准备再次劝说对方的时候,远处尘土滚滚,有骑兵飞奔而来。
    “他们来啦!!!”
    刘勇猛地捶了一下城墙,“守!!死守!!”
    守将这下却是不敢再劝谏了,他赶忙打出令旗,各地的将士们纷纷受令,手持弓弩出现在了城墙边上,做好了射杀敌人的准备。
    城下的那几个骑士,此刻吓得面无人色,放声高呼。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居然能在大周享受到高敖曹的待遇。
    冲锋而来的骑士们数量并不多,只是远处依旧是能看到那漫天的风尘,有许多人在活动,刘勇站在城楼上,看的最是清楚,他看到敌人正在砍伐树木,这是要打造攻城器械。
    骑士们不断的冲锋,在几乎要互相对射的时候,方才停了下来。
    紧接着,这些齐人骑士就开始在城墙周围四处游走,他们是在探查地形,观望守军的情况。
    他们是如此的大胆,阵型松散,毫无章法,大大咧咧的探出头来,肆无忌惮的查看敌人的情况。
    可刘勇却没有给对方一拳的勇气。
    他只是催促各地的将士们做好防守准备。
    骑士们光明正大的窥探了许久,便离开了。
    可刘勇的噩梦并没有结束,这只是一个开始。
    远处的刘桃子一直都在观察着敌人的情况,当他看到这百余骑士在城下乱晃,敌人尚且不敢反击的时候,便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去做了。
    怯弱鼠辈,就是有着再坚固的城池,再勇猛的军队,那也是无济于事。
    远处的山坡上依旧能看到随意活动的齐人,他们的数量似乎越来越多,炊烟也在不断的增加。
    而前来探查的骑士,数量也是越来越多。
    从最初的百余人,再到三百,五百,千余人.
    他们的行为也是越来越放肆,有些时候没有披着甲胄便来了,有些时候则是用箭矢射击躲在城外的那几个斥候。
    最过分的时候,他们直接下马,坐在城外吃饭喝水。
    刘勇连着四天都不敢下城楼,整个人都是紧绷着的,生怕自己一回去休息,敌人就会发动进攻。
    而这种紧张且绝望的氛围笼罩了整个城池,士卒们看着敌人的数量在不断的增加,看着他们的行为愈发的放肆,而自家主将却只是不断的催促他们日夜盯防,甚至不惜修改轮换次数。
    城内的几个将领都看出了些什么。
    守将再次开口劝说道:“将军,不能再这般下去了,趁着他们没有防备,可以率兵出击!!”
    他瞪圆了双眼,指着城外那些正在休息的敌军,咬着牙的说道:“便是不能战胜,也得击退他们一次,用以鼓舞士气!!”
    “将军,我愿意做先锋!!”
    刘勇勃然大怒,“史将军难道看0不出这是刘桃子的计策吗?他就是在引诱我们主动出击呢!”
    “他从永丰前来,最多不过一万人,我们城池坚固,只要死守,他定然无法攻破,若是冒然出击,谁能打得过他呢?!随国公都做不到,难道你可以吗?”
    史将军愤怒的说道:“将军,城内军队士气低落,岂能如此被动?敌人明显是装模作样,虚张声势,目的就是要击破我们的士气,让我们的士卒失去战心,就连我弱冠的小儿子都能看出对面的虚实,将军为何就看不清楚呢?”
    刘勇冷笑了起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跟随国公走得近,我亦不喜欢你,这次击退了敌人,你想要去别的地方当守将还是当刺史,我都不理会,可这一次,你要是敢不从我的军令,我就砍杀了你,勿要以为我会怕他随国公.”
    史将军深吸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那就请将军减少守卒的数量,增加轮换的时日,让他们充分休息,士卒们已经有许多日不曾休息了,白天酷热,晚上又冷,城墙上都已经出现了伤亡,岂能再这般死守?”
    “我们被围困,各地的军队很快就会来增援!只要守住就是胜利!还不到可以松缓的时候!”
    “听从我的军令!!”
    史将军愤恨不平的离开了。
    刘勇目送着对方离开,这才轻轻揉了下自己的眼睛,多日不曾休息,眼角总是泛泪,一旁的奴仆急忙将蜜水端上来,刘勇大吃了好几口,又吃了些冷茶,身体方才舒缓了些。
    奴仆手持小扇,轻轻为他扇风,刘勇眉头紧锁,心里很是不悦。
    连我这个主将都如此拼命,如此辛苦,这些人居然还想要怠慢?
    刘勇从前也是打过胜仗的,只是在永丰的溃败,彻底打没了心气,在得知刘桃子杀过来之后,他唯一的想法,就是等着对方攻城失败,而后退去。
    到了第五日,敌人的数量已经增加到近两千人。
    其中许多步卒,手持云梯。
    刘勇却还是死死盯着远处的情况,他不知当下刘桃子的军队数量达到了多少,更不知道自家的援军到了哪里。
    烈日高照。
    刘勇满头大汗,远处的一切都显得有些虚幻,似是能看到沸腾的热气。
    “杀!!!”
    战鼓声与喊杀声猛地响起。
    刘勇那浑浑噩噩的状态也在一瞬间消失,他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急忙看向了城下,这不到两千人的军队此刻已经发动了冲锋。
    刘桃子披着重甲,冲锋在前。
    “杀!!射杀!!”
    刘勇疯狂的大叫了起来。
    城墙上的反击显得软弱无力,箭矢飞速射向敌人,可士卒们却是满脸的惊惧与疲倦,看起来就是麻木的进行射击,犹如傀儡。
    刘桃子兵少,故而选择了南面敌人防守力度最薄弱的区域来进行登城作战。
    刘勇此刻还在大喊大叫,跳着谩骂南面的守将无能,令人前往增援。
    云梯架上,披着重甲的武士们手持大盾,迎着箭矢冲上城墙,下一刻,守卒便开始四散而逃,有的崩溃大哭,有的跪地求饶,有的则是直接从城墙上跳落。
    持续了五天的高压和疲惫,将这支军队的士气压到了最低,看着敌人登上城墙,驱赶着溃兵四处逃亡,刘勇吓得毛骨悚然。
    “开城门!!”
    “护我出去!!”
    “护我出去!!”
    史将军冷冷的看着他,“唰~~”
    “噗嗤!!”
    众人看到史将军拔出了利刃,直接从背后一推,长剑贯穿了刘勇的身体,从他的胸口刺出。
    刘勇惊愕的看向了自己的胸口,史将军怒吼着,竟是直接将他这么举起来,而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刘勇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史将军看向了左右,猛地丢下了手里的剑,“与我受降!!!”
    城池被刘桃子用一种羞辱似的进攻拿下了。
    诸将领们跪在了城门口,刘勇的尸体也被丢弃在一旁。
    甲士们正在清理堆积在城门口的诸多杂物。
    破多罗领兵前来,他看了看那刘勇的尸体,眼里多少有些感慨。
    可惜啊,刘勇将军在兄长这里还是很有功劳的,若是被自己抓了,自己只怕都不忍心杀害,这么好的大将军,理当让敌人继续重用。
    他看向了跪在面前的那位将军,“就是伱杀了.”
    “阿爷!!快走!!”
    城内忽传出一声怒吼,破多罗一转头,竟看到一个半大的小子,骑着比他自己还要大的战马,从城内冲出来,朝着自己的方向狂奔而来,沿路的甲士们用长矛去刺他,他竟能轻易躲开。
    史将军抬起头来,呆若木鸡。
    “竖子!!!”
    ps:年十五,值周、齐战于芒山,万岁时从父入军,旗鼓正相望,万岁令左右趣治装急去。俄而周师大败,其父由是奇之。武帝时,释褐侍伯上士。——《周书·史万岁列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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