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1982小渔村 - 第851章 大盖帽上门（两章并一章）

    两个老的，其实手头上现在也有点钱，也挺想买个电视机的，但是想想，买过来他们也没空天天坐在家里看。
    一天到晚都要为生计奔波，下了班回来她现在都还要处理小鱼，发酵鱼露，更没有空看电视了。
    所以难得拉完架偷一会儿懒，过来说说，顺便看会儿电视。
    叶耀东转头朝阿清看去，“你进屋去看一下电视，看看有没有信号？现在雨已经停了，应该能接收到吧？”
    “那我进去开一下试试看，你等一下挪一下竹竿方向看看。”
    “好。”
    叶母又眉开眼笑了，“没信号，那就晚上再看，也不知道这雨还要下几天，你们过两天去开船可不要下雨了。”
    “那就要看天了。”
    林秀清进屋去开了一下电视，发现已经可以收到信号了，就连忙喊他们进来看，而老太太死活不进屋。
    “我有收音机听就行，电视里就只有新闻，没啥好看的，手头上也有活，也没空一直抬头盯着，而且门口也凉快。”
    门口的那几个大盖帽也算是他认识的了，虽然说只见了两面，但是两面他都没有空手，而且凭他三寸不烂之舌，大家对他印象都很好，都快称兄道弟了。
    “过来说个事，阿嫲怎么看起来这么高兴？我三哥又干嘛了吗？”
    “谁这么缺德举报我投机倒把？我哪儿投机倒把了？我明明是奉公守法，三好良民。”
    “不会真的要坐牢吧？”
    这时他也难得有闲情逸致去想，等他们都出去后，家里会不会少点什么。
    叶耀东安抚的道：“没事，不用紧张，我又没有投机倒把，不会有事，我们不能让高建设同志难做，得配合他们工作。他们是人民子弟兵，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那他这下子进去了，家里的那些船会不会收回去啊？那还不如在收回去前赶紧卖了……”
    林秀清联想到了家里那么多海里捞上来的东西，心也砰砰乱跳起来，也慌的不行，连忙将手里的孩子放到地上，也抓住了他的另外一边手。
    “去边防所啊？兄弟，呵呵，这不是明显有人搞我吗？我干啥的，你们应该知道啊？”
    “可是说有人举报他投机倒把，这投机倒把要坐牢的……”
    高建设也很有耐心的道：“嗯，走吧。”
    他们家门口这会儿也已经围了大半个村子的人了，可以说人山人海，要不是后门养着鹅会乱叨人，后门跟窗户边估计也该占满了人。
    “快躲起来……我们跟他们说你不在家就好了……你先躲起来……”
    “那咱家另外一条船年底交付，得捂紧一点，先不要到处嚷嚷，省得又被别人惦记上了。这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天天上门来也吃不消。”
    叶耀东看着他的动作也松了口气，但是心里也很疑惑，他是犯啥事了？
    他明明是良民，啥事也没干啊！
    “高建设同志，你们这么大一帮人怎么突然间上我家来了？差点没把我魂都吓没了，还以为自己犯事了。”
    “来都来了，进去坐会儿，顺便让两个孩子呆一块玩，小九应该也快睡醒了。”林秀清也热情笑着招呼她。
    投机倒把行为包括就地转手倒卖、购买大型运输工具贩运等，个体户、下海商人也是重点关注的投机倒把分子。
    这一身制服的大盖帽，刚一踏进村子就先去村委会，找人当然还是得知会当地村委会。
    “谁知道啊，可惜了他们家好几条船，听说明天又要再去开一条船……”
    屋里跟房门口还有堂屋站了一堆的人，但是除了高建设，并没有人敢吭声，连村委村干部们这时候也不敢吱声。
    叶惠美看她娘气的跳脚，手里的孩子也被三嫂接过去了，连忙挽着她手臂安抚。
    “不好说，不敢保证。”
    “东子……”
    一听说是举报他投机倒把，叶耀东的心也彻底放回了肚子里。
    “那也得走一趟，我们做个口供了解一下，既然有人举报了，我们也必须得公事公办，现在上头抓投机倒把的特别严。”
    “不是，是大盖帽……来了好几个大盖帽，他们刚刚在门口喊着说找你，叫你出来。”
    “我就奇怪了，大伯母也太能上蹿下跳了，阿凡哥跟嫂子都没有过来说什么，三哥那边作坊的活都还没干完，她就跑过来又要让我家大船给阿凡哥留个位置。”
    “这两天一直下雨，难得下午放晴了，所里就打算请你过去一下，让我跑一趟看看到底是不是你。”
    是了，阿东跑边防所去了好几趟，家里的这些小家电也都是从边防所买过来的，会认识不足为奇。
    “你三哥不进去看电视，特意在外头陪我说话，我高兴呢。”
    “看样子是真的要被带走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这种高价贩卖外地产品的做法，才叫做投机倒把
    他在批发市场上平价卖鱼干，哪里叫投机倒把。
    改开前黑暗年代的疯狂，她们比他印象深刻。
    叶母听到裴父都拒绝了，才放心了些。
    叶母也道：“在屋里说一下，你们记一下不行吗？”
    老太太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也看到她了，“惠美来了？这雨刚停没多久，路面都没干，外面都是泥泞，不好走，怎么还把孩子抱过来了。”
    有背景的倒爷们凭借手中权力，通过计划或走后门，搞到平价的紧俏产品，通过层层转手加码，最后以较高价格在市场上出售。
    叶惠美抱着孩子过来时，正好看到了这个画面，她满脸笑容的进来。
    议论声从屋里到院子，到门口一直都没有停过，叶母气的头顶都要冒烟了，但是因为关心儿子也没空跟这些人较真，没空骂。
    他话音刚落下，就听到由远及近的喊他名字的声音，并且还伴随着此起彼伏的狗吠声，还有骂狗的声音。
    “你走后，大伯母才找上门的。”
    “天公作美啊，刚刚好放晴了，看样子明天是个好天气。”
    浩浩荡荡的一大帮人都跟在大盖帽的身后，并且人数还在不停的增加，之前没有跟着大部队的人，现在基本都闻讯赶过来瞧热闹了。
    林秀清也强制将她从叶耀东的怀里抱过来。
    天公也作美，断断续续下了四五天雨后，在夏至的前一天午后，天空突然间放晴，头顶上的阴云，仿佛心头的阴霾，一下子全部都揭过去了。
    周围人群听着他们的说话声，确定他要被带走后，窃窃私语声也不间断了。
    老太太也忍不住道：“你大伯母也太不见外了，还跑到亲家家里去。你三哥那边活都还没做完，这两天又下雨，要是答应了，到时候不是耽搁这边的活，就是耽搁你那边的活。”
    叶父从后头不停的挤进来，慌乱道：“同志，都说了我们没有投机倒把，这也要去边防所啊？”
    叶耀东倒是不爱看电视，依旧坐在门口，跟老太太一块挑虾仁，一块聊天，任老太太怎么说他都没有进屋看电视，倒是让老太太心里更高兴了。
    叶耀东站在门口，看着晴朗的天空，也高兴了。
    “能不能不要抓我爹？”
    “我没事，就是有人举报我，我过去录个口供就没事了，警察同志不会冤枉人的。”
    这几年因为投机倒把罪落网被抓的不少，这对刚被点燃创富热情而言的中国人，无异于迎头的一盆冷水。
    他听到是大盖帽，心里其实也咯噔了一下，也有些慌，担心是不是院子里的东西真的暴露了，但是想想又不可能。
    “我哪知道他要买，他也没说起。”
    “三叔……”
    这年头，大盖帽上门可是没啥好事，老太太吓得手软腿软的扶着房门门板。
    高建设摇摇头，“谁举报你投机倒把不知道，既然是匿名信，肯定不会有名字，这个得你自己好好琢磨，看看是得罪了谁。现在我们也要公事公办，你先跟我们走一趟吧。”
    “嗯。”
    “我就是普通渔民，自己打鱼晒鱼干，在市里头新建的那个水产市场批发卖，根本就没有投机倒把。”
    “那是我亲家，又不是她亲家，这倒霉蛋的跑到你家里去，没得让亲家以为咱家亲戚都这么不见外。”
    阿清道：“谁的主意又没有区别，反正来来去去都是上咱们这。”
    不过堂屋里他们家也没放啥东西，重要的东西都是藏自己屋里，或者埋院子了，被顺手牵羊走一些小东西也无所谓。
    但是谁知天有不测风云。
    “其实也没什么，拒绝了就好了，我就是过来说一声，顺便逛一下。”叶惠美乐呵呵的挽着叶母的手臂往屋里去。
    叶耀东皱紧眉头，“肯定不是，又没人看到，就咱们三个跟爹，不会是这个事，不要慌，我先出去看一下。”
    “结果大伯母又说，我们家马上又要有那么大的船了，能不能把另外一条船租给阿凡哥。还好另外一条船也应出去了。”
    “不要去，出去了就要被抓起来……”老太太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你先躲起来，听我的，先躲起来……”
    领头的大盖帽甩了甩手上的银手铐，扔到后面的人怀里，“收起来吧。”
    干部们也立即带路，领了过来。
    后面还是叶耀东将她的手掰开，摸了摸她的脑袋。
    “说了不敢保证，反正没事会放回来的。”
    林秀清跟老太太看着银手铐被收了起来，也顿时放松了下来。
    林秀清也将渔网拿到屋里去补，今天还没看过电视，她也有些心痒痒，趁着孩子都跑出去，屋里也不会挤，可以边看边补。
    “嗯。”
    他摇了摇头，也不去想了，不管他，反正等放晴后，也干不了几天就能完工。
    老太太拍了拍他的手背，“等过些天，作坊那边的活都干完后，工钱给结了，我也不管你大伯母他们要怎么折腾了，我一把老骨头也看不到他们老，爱怎么样怎么样。”
    叶耀东被推着一直往屋里推，也惊讶极了，“大盖帽？大盖帽找我干嘛？”
    “哎？还真的是你！”
    “走吧，高同志。”
    “对，你们放心，我们就请他回去了解一下情况，没问题了，自然会让他回来，很快的。”
    直到他看到门口的熟人后，心里才松了口气。
    “是你们啊，吓死我了……”
    叶耀东抬头纳闷的道：“你怎么过来了？我刚刚不是才刚去过你家吗？有事刚刚怎么不说？”
    那四个大盖帽是骑着侉子摩托车过来的，四人骑了两辆，并且是直接开到村委会门口，然后才跟着村干部们一块来到他家门口。
    叶耀华也高兴的道：“是啊，还以为明天又是阴雨天气，犹豫着不能出海了，没想到一下子就出太阳了。”
    林秀清抱着孩子道：“这大船的风声已经放出去了，估计这几天该有老多人踏破你家门槛了。”
    “叶耀东真的要被带走了？”
    而且看样子，他都还跟他们很熟的样子。
    “爹……”
    “是要给阿凡哥找活干？不是都在我这里搬砖了吗？这么快又想攀高枝了？”
    “阿东……”
    举报别的他心里没底，举报他投机倒把，这不是瞎了眼吗？
    “那你就坐这里。”
    阿凡哥干活看着还挺卖力的，闷不吭声，埋头苦干，是个干活的料，就是大伯母太不省心，太能上蹿下跳了。
    “口头说的不算，先走一趟吧，要是属实是乱攀咬的话，话会放回来。”
    但是他卖鱼干明显不是，他这个是自产自销，并没有高价倒卖到外地。
    叶惠美一脸郁闷，“听说我家买了一条20多米的拖网大船，要固定请五六个船工，就屁颠屁颠的上门问我公公了。”
    “好像没有说要坐牢啊，就说先走一趟啊……”
    叶耀东也嗤笑了一声，“算盘倒是打得挺响的！”
    “不行。”
    一群孩子站在角落看到他，都纷纷的大着胆子上去拉住他。
    老太太跟林秀清更慌了，一人一边拽着他的手，望向门口，连叶小溪也紧张的抱着他大腿，轻轻的喊：“爸爸。”
    “没事的，躲在屋里也没用，等会人也会直接进来……”
    叶惠美连忙道：“过来就是想跟你们说一声，大伯母刚刚跑到我家去了，让我公公给阿凡哥留一个船员的位置，说大家都是亲戚什么的，让他帮忙照顾一下。”
    “没事的，我走一趟就好了，反正去过很多次了，熟门熟路。”
    “我是造了什么孽，竟然全家都给她惦记上了，还轮流找上门来，活该我们家有钱是吧？”
    老太太生怕他被抓去了，一直推着他往屋里走。
    叶耀东将她抱起来，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道：“爸爸没事，爸爸跟这些叔叔走一趟，顶多明天就回来了。”
    “乖，明天给你带麦芽吃，听话，跟你娘乖乖的。”
    觉得他太孝顺了，特意为了陪她说话，而不进屋去看电视。
    “别气了，我就是过来说一声，让你们知道一下，我公公没答应呢，只说她来晚了一步，过两天就要去开船了，船工早就已经都找好了，不方便再换掉。”
    “东子……”
    想到夜里要跟阿光他们一起去开船，叶耀东就有些兴奋，上一次试水没有上船，这一回可得好好跟出去几天瞧瞧。
    高建设同志也点了点头，“对，有匿名信举报你投机倒把，当时唐副所长看看匿名信上的名字还有村子，就说肯定是你，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
    老太太一直坐在门口，看到来人说要找叶耀东，吓得连忙慌不择路的往屋里叫人，声音都颤抖着，“阿清，阿清，来人了，来人了……”
    全家人都跟在后头，林秀清也将屋里屋外锁上，抱着孩子跟了上去。
    那么多人，她也没哭没闹，只是紧紧抓着他的衣服不放。
    叶母也不管她，拿过叶耀东刚刚重新碾好的一袋，又拿了一个圆形的竹扁端着进去。
    “投机倒把要坐牢的，不知道谁那么缺德，心那么狠，那么黑……”
    “东子……咱可以不要去吗？他们找你干嘛？是不是要抓你？你不要出去……”
    “这把我给郁闷了，又不好意思说什么。”
    他忍不住皱眉，“大伯母上你家去干嘛？”
    叶母气得火冒三丈，“她这是干什么，东子这里已经整了一个活给她儿子干了，这活都还没干完，又惦记上你那边的，他干得过来吗？”
    一个个说的眼眶都红红的，眼泪都哗啦哗啦往下掉。
    叶耀东跟老太太依旧坐在门口。
    叶惠美耸耸肩，“无所谓，我公公已经找好人了，直接拒绝就好了。”
    “你们是在屋里看电视吗？我也去瞧一瞧，阿光也一直念叨着要买电视，一直说三哥不仗义，去买电视也不喊他。”
    左右两个女人原本已经松懈下来了，这时又紧张了起来，一人一边抓着他。
    “你们去抓坏人，不要抓我三叔……”
    “不要抓我三叔，我三叔是好人……”
    三个老老少少都紧紧抓着他，叶耀东也被她们如临大敌的模样搞得有些忐忑。
    “那破天气预报一点都不准，还说今天下雨，这下应该不会耽误出海了。”
    “这可气死我了，你公公没应下吧？我得去骂一下她，这祸害了我两个儿子就算了，还要我另一个儿子帮他，现在又找上我女儿家了。”
    老太太猛摇头，“不知道，肯定不是啥好事，他们手上还拿着银手铐，你快躲起来，有什么事我去挡着，要抓抓我。”
    “你们特意上门，不知道找的是我吗？”
    所以浩浩荡荡的一大帮队伍都是往村委会走去。
    “那得多久？”林秀清忍不住问的。
    “叶耀东同志在不在家？”
    叶耀东从屋里走出去，才看到堂屋里挤挤挨挨全部都是人，都是跟着这些大盖帽和村委们顺势挤进来。
    “阿东……”
    “是有人举报你投机倒把。”旁边跟着的陈书记赶紧说给他听。
    “对，不要出来，你进去进去，躲起来，我就说你不在，要抓抓我……”
    看到他们要出来，她紧紧抓住叶耀东的手，将他往里推，声音颤抖着，“不要出来，快……快进去躲起来…你不要出来……”
    叶小溪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不松手，“不要，要…爸爸。”
    “爸爸……”
    说了几句话，有了一个缓冲后，老太太也镇定了下来，没有刚刚一开始时那么慌乱了。
    叶母听到门口有叶惠美的声音，也看到了身影，连忙出来，“什么攀高枝啊，谁攀高枝啊？”
    叶小溪难得吐字清楚，她紧紧抱着他的大腿，仰着脑袋，望着他，满脸的害怕警惕。
    叶父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同志，这要是没事，是不是明天就能回来了？”
    叶耀东不知道老太太为何会吓成这样，连忙抓住她的手，安抚道：“怎么了？你别慌啊，外头发生啥事了？干嘛紧张成这样，是不是又有人闹上门来啊？没什么好怕的，我直接去赶走就好了……”
    他们什么都安排的好好的，连叶耀华也乐呵呵的打算休息几天，跟出海看一下。
    要说投机倒把，那应该是收购他货的周老板，不过最近有段时间没有过来预定了。
    “爸爸……”
    叶耀东看着欣慰不已，算是没白疼这些孩子，还挺有良心的。
    叶母皱眉：“可不是吗？这一回一回的，都要被她气死，就是不知道是她的主意，还是谁的。”
    “阿东，是不是冲咱家里的那些东西来的？”她压低了声音，声线也一直颤颤的。
    这要命的东西都收起来了，那估计问题应该不大。
    “好吧，那我跟你们走一趟。”
    下午，他们家门口却来了几个大盖帽，身后还围了一堆村民在门口指指点点，喧闹声也惊动了正在屋里给叶耀东收拾衣物的林秀清，还有正陪孩子玩耍的叶耀东。
    叶耀东也没想过，他会是以这种形式坐上侉子摩托车的……
    跟想象中不符啊……
    虽然照样是万众瞩目，出尽风头，但是境遇差多了，一点都不威风了……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