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金枝 - 第20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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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他们的共同点就是都是文臣,出身存续已久的世家大族。
    南方大族。
    不是贺清宵对老臣的情况了如指掌,实是这几人在大夏建国时已是肱骨之臣,广为人知。
    “微臣领旨。”
    贺清宵离开时,兴元帝交代一句:“锦麟卫到处抓人,辛待诏恐怕会不安,你去打个照面,替朕宽慰一番。”
    “是。”
    贺清宵不露声色应了,离宫后回北镇抚司安排后,打发人去请辛柚茶楼一聚。
    “是今上让你来见我?”待上茶的伙计退出去后,辛柚直接问。
    锦麟卫镇抚使在这种时候大大方方来找她,应是得了那人吩咐。
    贺清宵点头,不待辛柚问起,便解释了抓人的目的。
    辛柚握着茶杯的手不觉用力:“所以说,赵郎中便是与周通勾结的那个冬生,而他是受已经伏法的前户部侍郎裴佐指使?”
    担心辛柚钻牛角尖,贺清宵的话带着劝慰:“今上已经知道了这些,命我调查几位老臣。线索不会因为裴佐的死而中断的,只要做过,一定会留下痕迹。”
    至少那个君字印记,还待调查。
    辛柚看进那双藏着担忧的眼睛,有些难受,又有些想笑。
    她那次准备同归于尽的刺杀,好像给他留下阴影了。
    “贺大人放心,我不会再冲动的。裴佐的死虽然让后面的调查有些麻烦,但至少他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辛柚的反应让贺清宵放下心来。
    “今上为何要调查老臣?还是好几位?”
    “今上没有明说。”
    辛柚思索片刻,看着贺清宵:“那贺大人对此有什么看法吗?”
    贺清宵没有把握的事不会轻易说出口,但被辛柚问到,也不会瞒她。
    “查到现在,加上今上命我调查数位老臣之举,我有一个猜测。”
    “贺大人请说。”
    贺清宵沉默了一下,道:“皇后娘娘之死,固昌伯助二皇子争位只是表面,真正的原因可能与私人恩怨无关,而是触及了某方势力的根本利益,或是党争政见”
    甚至当年辛皇后离宫,都可能是那方势力借淑妃之手设计的,就如现在借固昌伯之手杀害辛皇后。
    辛柚默默听着,用力咬唇。
    竟是如此么?
    她不由想起母亲对她提到的关于民生的那些话。
    那时的她与娘亲何曾想到,这些为国为民的想法与观念,会招来杀身之祸。
    竟是如此。
    “寇姑娘——”对面的男人轻声喊。
    辛柚晃了晃神。
    她现在是辛待诏,贺大人向来谨慎,怎么会喊错。
    贺清宵却没管自己的失言,视线落在她的唇上。
    辛柚后知后觉尝到了血腥味,微微偏头,拿出手帕擦拭唇角。
    雪白的帕子上沾了血迹,鲜红刺目。
    这点疼痛对她来说不算什么,本来要继续说回正事,可看到他未及时遮掩的疼惜眼神,那句话便自然而然说出口:“可以叫我辛姑娘。”
    贺清宵一下子怔住了。
    第273章 雨
    辛姑娘——贺清宵动了动唇,这声称呼却堵在了喉间。
    他听到了自己如雷的心跳,感受到了发烫的脸颊,似乎只要喊出口,就等于承诺了什么。
    可他不敢承诺。
    从皇上把他放在锦麟卫镇抚使这个位子开始,他不认为自己会有一个好的结局。纵观前史,声名狼藉的孤臣得善终者寥寥无几。
    但他还是很幸运,遇到了为之心动的姑娘,他能做的是尽量让她在前行的路上走得没有那么艰难。
    “抱歉,刚刚失言了。”
    辛柚那一句也是鬼使神差,说出口后立刻反应过来不妥。她一身男装,还是要时刻谨慎才好。
    “贺大人若有新进展,烦请告知我。”
    辛柚心中明白,贺清宵在她为娘亲报仇这件事上帮了许多忙。她不会自欺欺人装作不知,这份相助之情会牢记在心。
    “好。”贺清宵没有犹豫便答应下来,见辛柚情绪还好,说起另一件事,“南边传来消息,因连降大雨,护送皇后娘娘灵柩进京的队伍暂时停在了云湖”
    云湖,居京城与宛阳之中,多湖泊。辛柚曾在云湖游历过,于她不算完全陌生。
    娘亲到了云湖了。
    听了这个消息,辛柚心头微动,有了想法。
    从贺大人提供的消息来看,娘亲的死必然有具体推动之人,这是她绝不会放过的凶手。但要究其根本,很可能是与某方势力的政见冲突,那是许多有着同一观念的人凝聚成的庞大力量,使某个人伏法对这个群体来说不值一提。若是娘亲所想能实施,百姓能摆脱徭役之苦得以安居,才是对这方势力的最大打击。
    而这个目标的实现,绝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既然如此,她可以暂时放一放,亲自去接娘亲进京。
    这个想法一生,想见到母亲的念头就格外强烈起来。
    “贺大人今日抓了许多人,会有麻烦吗?”谈完正事,辛柚担心起眼前人。
    贺清宵一笑:“一些小麻烦,不用担心。”
    皇上还想用他,他做的事还合皇上心意,那再大的麻烦都不叫麻烦。
    当一个名声败坏的孤臣,当然也有便利之处。
    “那就好。”辛柚没有再问。
    与贺清宵分开后,辛柚步行回住处,迎面遇到一辆马车,挂着的灯笼上写着一个“章”字。
    “停车!”一声喊从车厢中传来,随着马车停下,跳下来一个少年。
    走在马车旁的管事赶紧上前:“公子,快回去吧,大人还在家等着您呢。”
    章旭推开管事,堵在辛柚面前,一副面色不善的样子。
    “章公子从大牢出来了。”辛柚淡淡开口。
    一旁管事皱眉。
    这少年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章旭果然脸色更差:“你这是什么意思?觉得我出来太快了?”
    “是有些惊讶。其他人出来了吗?”
    “其他人——”章旭止住话头,“我们被抓还不是因为你!”
    听章旭这么一说,管事登时反应过来眼前少年是何人,暗道一声糟糕,按着章旭胳膊低声提醒:“公子,您要是再闹出事来,大人会更生气的”
    章旭一下子泄了气,狠狠瞪辛柚一眼:“你且等着!”
    辛柚立在原处注视章旭被拉上马车远去,好一会儿才继续往前走。
    转日走进翰林院,一路上遇到的人眼神又变了。如果说最开始是想靠近又犹豫,有了冒名的传闻后是鄙夷,现在诸多情绪中最明显的是畏惧。
    这自然与昨日锦麟卫大肆抓人脱不了关系。
    辛柚默默走进待诏厅,词待诏等人齐齐看来,又迅速收回视线。
    画待诏犹豫了又犹豫,还是主动走到辛柚面前,放下一物。
    是一块甜糕。
    “多买了几块,辛待诏尝尝——”
    对寻常人家来说糖是金贵物,辛柚四处游历知晓民生疾苦,明白这块甜糕所代表的心意。
    她立刻起身,冲画待诏拱手:“多谢画待诏,我正好没有用早饭。”
    见辛柚不嫌弃,画待诏暗松口气,脚步轻快回了座位。
    等到下午辛柚被传进宫,词待诏终于得了机会调侃:“画兄,甜糕呢?”
    “什么甜糕?”画待诏装糊涂。
    词待诏伸着手:“多买的几块甜糕啊。”
    他们几个一个比一个穷,画待诏因为要供儿子读书是最穷的,居然给辛待诏送甜糕!
    “那不是怕辛待诏不好意思收。”画待诏轻咳一声,“让让,挡着我作画的光线了。”
    乾清宫中,兴元帝见辛柚气色还好,这才放心。
    “外头的流言朕听说了,你不要往心里去。若再有人胡言乱语到你面前,骂回去就是。”
    他还等着合适的时机为木儿正名,却让一些没脑子的混账嚣张到木儿面前来了,看来还是要早早定下木儿的皇子身份。
    但兴元帝清楚,就算他再迫不及待,此事也要等妻子的灵柩进京后再议。
    想到这些,兴元帝心情有些沉重。
    辛皇后灵柩因大雨不得不停在云湖的消息他接到了,不得不承认在天威面前,便是一国之君也无可奈何。
    还不止云湖那边,这几日陆续收到了好几份闹水灾的奏报。
    这些烦心事,兴元帝在辛柚面前没有丝毫表露,问起她与同僚相处情况。
    听了那些传闻,同僚不会孤立木儿吧?
    “西厅几位同僚都很好相处。”想到那块甜糕,辛柚不觉扬唇,“今早画待诏还送了我甜糕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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