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命名术 - 969、积沙成海

    黑水城的浮空飞艇分散在城市的各个角落，悬浮在一栋栋楼宇上空。
    宛如一头头噬人鲨在天空中巡弋，游荡。
    那些剩余在城市里的老弱居民看到这一幕，纷纷躲回家中。
    也有人坐电梯来到天台上，站在天台的边缘对浮空飞艇破口大骂。
    第九区的一栋大厦顶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站在天台上，句偻着背，手里拿着拐杖，大骂着：“滚回你们自己大陆去！”
    然而话音刚落，浮空飞艇下方的机枪口突然开火，将老头子打成了一捧血雾。
    浮空飞艇里，响起一阵哄堂大笑的声音。
    地面上，还有人拉扯着横幅，对天上浮空飞艇抗议，结果浮空飞艇一阵扫射，在街道上留下了一地的尸体。
    在罗斯福王国战争历史上，早先西大陆还没有被禁忌之森覆盖，整个文明还处于废土时代的时候，屠城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后来也是有了奴隶制，对方才开始珍惜人口，屠城之举渐渐减少。
    如今，他们来到了完全陌生的土地上，看着18号城市里对他们大喊大叫的亚裔，就像在看待猴子，毫无怜悯之心。
    此时，黑水号空中要塞上飞下两艘浮空飞艇，直奔李氏的半山庄园，降落在抱朴楼前。
    舱门打开，白人大兵嚼着口香糖从悬梯上走下来，站在地面上的时候，他们随意将口香糖吐在地上，大摇大摆的问道：“李云寿呢。”
    抱朴楼上的无心铜铃叮铃铃响了起来，急促又尖锐。
    白人大兵皱起眉头：“这什么东西，去给我摘下来！”
    李云寿从抱朴楼里走出来：“我在这里。”
    一位亚裔从黑水城的浮空飞艇里走下来，这是罗斯福王国派来的翻译，他看着李云寿问道：“黑水公爵让我问你，你们李氏急迫的强行征兵，连女性都征走，是不是想要保护他们？”
    李氏征兵政策是年满16岁以上的男性、女性都必须参军，但实际上，李氏征兵更加夸张，他们会逼着孩子的母亲带上孩子一起走，所以年纪很小的男孩女孩也都随军去西南大山里开路了。
    上百万人正在向西南进发，遇路铺路，遇桥修桥。
    今天下午的时候，还有卧底记者曝光出一张照片，一个9岁的小女孩搬着石头去填补路面，以便李氏的装甲车可以通行。
    照片里，小女孩搬着沉重的石头，眼神里已经没有了光。
    然而黑水公爵很清楚，李氏将这些人全部赶去大山里，不过是为了防止罗斯福王国士兵到来后，肆意凌辱、虐待18号城市的居民。
    这个城市，如今还留着的只剩下一些中老年，亦或是残疾人。
    那个亚裔冷笑着说道：“你以为那些被你征走的居民就会感谢你吗，他们还不是在网络上唾弃着你？如果你现在还想做一个忍辱负重的英雄，那就最好熄灭了这个念头。既然你那么爱惜自己治下的居民，那现在，把你李氏半山庄园里15岁到30岁的女性都聚集过来，跟我们一起上黑水号空中要塞。”
    “你特么做什么梦呢，”李氏这边有年轻人说道：“你怎么不把你妈叫到半山庄园来？”
    就在此时，他们头顶被阴影笼罩，8艘浮空飞艇缓缓漂浮过来，主火力炮全部瞄准着地面。
    那名黑水城来的翻译冷笑道：“不要太冲动，冲动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是不是只有彻底把你们的嵴梁打断，才能让你们乖乖服从？要不，还是给你们脸上刻字吧。”
    现在罗斯福王国要给所有人脸上刻奴隶二字，与表世界的那段历史没太大区别，为的就是彻底征服。
    李云寿抬手拦住了说话的年轻人。
    年轻人高声叫到：“家主，他们这是故意侮辱我们，何必继续妥协退让？！总不能真把咱们家的女人献出去吧！”
    李云寿叹息一声，看向李束：“把他带走，让卫戍部队把庄园里的适龄女性都带来。”
    年轻人一下子屈辱的红了眼眶：“家主，不能这样啊，我妹妹还没嫁人呢。家主，不能这样啊！”
    很多人以为，当战争来临时投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然而事实是，当你选择投降的那一刻，你的生命、财产、家人，都不再属于你了。
    然而李束冷着脸，毫不犹豫的给卫戍部队下令：“执行家主命令。”
    卫戍部队成员面面相觑，李束怒吼道：“还有人谁想去18号监狱住一辈子吗？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你们难道是第一天当军人吗！？”
    很快，卫戍部队控制住庄园内所有想要反抗的人，并将庄园里的女性都带了过来，任由黑水城士兵挑选了六十个带上浮空飞艇。
    整座半山庄园哭嚎声一片，许多人晕厥在地。
    李云寿默默的看着。
    有人对他破口大骂：“李云寿，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你死后有什么颜面下去见列祖列宗？！我要生生扒了你的皮，做成鼓！”
    李云寿没有回应。
    黑水城的那位翻译看向李云寿：“请吧，你也跟我们走一趟。”
    “去做什么？”李云寿反问道。
    翻译冷笑着说道：“你难道不是在这18号城市里准备了伏击我们的手段吗，黑水公爵让你亲眼看着，你们东大陆准备的手段，有多么不堪一击。”
    李云寿愣了一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有白人士兵推搡着他往浮空飞艇上走去。
    李氏族人绝望的抬头看着浮空飞艇扬长而去，李束怔怔说道：“要结束了……”
    “长官，我们现在干什么？”有人问道。
    李束沉默许久：“押解抵抗者去18号监狱。”
    ……
    ……
    不落幕酒吧里。
    李东泽看了一眼天气预报怀表，上面是晴朗的天空，万里无云。
    然而下一刻，他竟伸手在表盘上轻轻拨转，那晴朗的天空忽然阴暗，下起了鹅毛大雪来。
    整个18号城市的温度，骤然下降了40度，彷佛进入了一个极寒世界。
    很多人只知道，禁忌物ace-049天气预报能看未来24小时天气，却不知道它还可以改变未来24小时的天气。
    当初三月将这块怀表送给李东泽的时候便说过：每天看它一次，就可以预知天气，连续10年每天都看它一次，会有意外惊喜。
    李东泽认识三月有16年时间，从彼此青涩时，一路走到现在，他已经不知不觉看了这块怀表十年。
    此时此刻，鹅毛大雪在仲夏之际降临，整个城市都像是被掩上了一块幕布。
    地面的积水开始结冰，黑水城的一些浮空飞艇猝不及防之下没有开启预热装置，窗户上结出了冰花，里面穿着夏季作训服的士兵也冻的瑟瑟发抖。
    连浮空飞艇里的恒温系统都跟不上气温的变化！
    李东泽看向张天真：“西大陆的军队已经来了，可视条件已经降低，动手吧！各位，这次作战是一定会死的，但我需要每艘浮空飞艇上都有人操控，谁来？”
    “我来！”
    “我来！”
    “我跟老婆离婚了，她正带着女儿徒步前往西南，没牵没挂，这活儿适合我！”
    李东泽深吸一口气，他点了五百多人，然后郑重道：“这次没有凯旋了，只有无归。各位，来世再见。”
    恒社里的草莽汉子笑道：“老板别这么扇情，下辈子你生个女儿，把她许配给我就行。”
    李东泽认真想了想：“那不行。”
    汉子们哄堂大笑，一扇暗影之门打开，却见庆忌忽然出现在这里：“启程吧，我送你们去航空港。”
    恒社汉子们到最后一刻才明白，原来这件事情背后，还有庆氏的影子。
    有人忽然问道：“等等，我们这几天里，在暗处总共收拢了五百多艘民用浮空飞艇，为何李氏都没有搭理我们，反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东泽没有回答。
    汉子们摆摆手：“走了！”
    然而就在此时，李东泽忽然看见一个将头发拢在帽子里，女扮男装的女人，跟着汉子们一起走进暗影之门。
    他喊道：“江小棠，你要去哪？”
    但暗影之门关闭了，没有人回答他。
    张天真看向李东泽：“我知道你是个很讲义气的人，所以我不能理解你现在的决定，如果是以前，或许你会亲自驾驶着一艘浮空飞艇撞向天空，但你没有。”
    李东泽整理了一下衣领：“因为我的命留着还有用，走吧，撤离。”
    他带着剩余三千多名恒社成员，向城外走去。
    ……
    ……
    夜色中，黑水号空中要塞穹顶的甲板缓缓打开，犹如一头巨兽吞噬掉了两艘浮空飞艇。
    冰雪如瀑，被风倒卷着天空中飘荡。
    空中要塞悬停在12000米高度，始终不肯降落。
    黑水城好像知道了某些事情似的，一直有所防备，这个高度，不管东大陆还是西大陆的地对空导弹，都很难有大作用了。
    即便导弹飞到面前，空中要塞也已经有了足够的缓冲地带来计算弹道、进行拦截。
    哪怕戏命师已经看到命运，哪怕东大陆已经支离破碎，黑水公爵并没有放弃警惕，他依然准备好了应对一切危险。
    待到李云寿与李氏女性被推搡到宴会厅，所有人都看到宴会厅的正前方树立起一个巨大的全息投影。
    有白人军官从李氏女性当中挑选自己喜欢的，在女人的哭喊中，李云寿孤单的站在白人的嬉笑中。
    黑水公爵身穿法袍站在全息投影旁边，笑着对李云寿说道：“本来今晚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刚好你们可以提供一些。”
    这时，全息投影里忽然有民用浮空飞艇悍然升空，一艘艘撞向城市里巡弋的黑水城浮空飞艇。
    可是那些黑水城的浮空飞艇早有准备，18号城市里的那些浮空飞艇才刚刚升空，就被黑水城击落。
    这些黑水城的舰队彷佛一开始就知道，李氏会从哪里发起反击，他们甚至知道李氏准备了多少力量。
    而他们之所以敢如此肆无忌惮的巡弋在城市里，正是因为他们曾看见过‘命运’。
    军用a级浮空飞艇面对那些李氏民用浮空飞艇，彷佛大人揍小孩子一般，打的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在那些民用浮空飞艇里的全是恒社成员，全都做好了自杀式袭击的准备。
    然而，只是徒劳。
    李云寿默默的看着这一幕，黑水公爵问道：“这是你组织的吧。”
    李云寿摇摇头：“不是，是他们自发组织的。”
    黑水公爵冷笑：“现在否认并无意义。”
    “这个确实不是我组织的，”李云寿摇摇头：“是恒社，还有骑士信差苏行止带领的中原商会。”
    “骑士，”黑水公爵冷笑道：“骑士组织也只能搞点这种小动作了。”
    李云寿忽然说道：“据我所知，骑士杀了白银公爵，你不必小瞧他们。”
    黑水公爵直勾勾的看着李云寿：“看来你也准备了一些东西，所以说话语气也硬气了一些，没关系，我让你看着他们是如何被摧毁的。”
    短短半个小时，李氏准备好的民用浮空飞艇相继坠落，在18号城市里燃起一片火海。
    下一刻，18号城市外，又有漫天的李氏军用浮空飞艇飞来，足有五百艘之多。
    黑水公爵笑了：“所以，这才是你准备的。”
    李云寿没有说话。
    第一轮伏击，恒社用了512艘民用浮空飞艇。
    这次伏击，聚集了李氏掌控城市的所有民用浮空飞艇318艘，军用浮空飞艇191艘。
    民用浮空飞艇在前面组成一道牢牢的墙，掩护着后方的军用浮空飞艇向天空发起冲刺。
    他们从四面八方飞向空中要塞，犹如一只只渺小的飞蛾，扑向天上那座屹立着的黑色岛屿。
    风雪里。
    它们不惜以超负荷损毁核动力仓、引擎为代价，毫不吝惜的撞向空中要塞。
    可是，黑水号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
    黑水号空中要塞的72门主火力炮在轨道上快速滑动，一枚一枚的电磁炮蓄能，发动。
    合金弹丸将一艘艘民用浮空飞艇击穿，那原本结实、密集的墙，在短短十分钟内被打得七零八落，显露出‘墙’后的军用浮空飞艇来。
    军用浮空飞艇里，李氏的将领们一个个指挥着自己的‘战船’。
    他们看着一艘艘民用浮空飞艇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向地面坠落而去。
    那里面的人都并非军人，而是这中原大地上，一个个自告奋勇的居民。
    那些人的使命，就是用一艘浮空飞艇和生命为代价，送李氏军人一程。
    有将领低声说道：“成功失败在此一战，稍后我下去陪你们……”
    浮空飞艇里。
    “动力舱温度警告！”
    “引擎温度警告！”
    “已经进入攻击距离，是否发射导弹？”
    “发射！”
    将近两百艘军用飞艇同时开火，它们毫不犹豫的打完自己携带的所有弹药。
    与此同时，李氏军人还能看见自己身边的浮空飞艇一艘艘坠落。
    当近千枚导弹飞向黑水号时，令人惊异的一幕发生了，却见黑水号下方忽然打开了一块块防护甲板，里面上万枚胳膊粗细的拦截导弹喷射着白烟飞出，在天空中拉起一张白色大网。
    李氏军用浮空飞艇所发射的导弹，被尽数拦截。
    黑水公爵冷笑道：“是否看到差距了？你们的浮空飞艇在我们的新型空中要塞面前，毫无用武之地。别说浮空飞艇了，就算你们的空中要塞来了也不行。在我们计算下，你们最少需要两座空中要塞，才能换掉我们一座空中要塞。”
    李云寿默不作声。
    黑水号空中要塞下方的李氏军人们都绝望了，他们怔怔看着自己的导弹被击溃成一幕幕烟花，没有一枚击中黑水号本体！
    “现在怎么办？”飞艇里有副官问道。
    却见将领笑骂道：“还他娘的能怎么办？现在也跑不掉了啊。一个个都不许撤退，继续给我往上冲，不许有逃兵，别给李氏丢脸！刚才那些民用飞艇护送咱们到这里，咱们总不能后退吧，这是他们用命换来的飞行高度！冲锋！”
    黑水号空中要塞里，所有人看着全息投影，看着那些李氏飞艇再次发起冲锋，哪怕没了弹药他们也要飞上来送死。
    20分钟后，所有军用浮空飞艇也全部坠落。
    与苍穹之上的那场大雪一起，零落在尘埃中。
    黑水公爵冷笑：“毫无意义的牺牲。”
    “有意义，”李云寿忽然说道。
    黑水公爵转头看向他，微微眯起眼睛：“我原以为你会成为我忠实的奴仆，会在乎李氏31922条人命，会在意他们是否成为奴隶，但我现在觉得，你一点都不在乎。”
    李云寿平静的看着全息投影，看着一艘艘李氏浮空飞艇继续向苍穹发起冲锋，它们身上冒着的滚滚黑烟，就像是勇士手持的招摇旌旗。
    冲锋，然后被击中坠落。
    李云寿想了想说道：“我其实不想做这个家主的，当初如果不是七弟抢了名额，我可能更想当一名骑士。事实上，李氏本就是骑士李应允的后人，所以我刚才纠正你说，千万不要小瞧骑士。”
    李云寿对李氏女性微微欠身致意：“抱歉，是我无能，我这个当家主的没能保护好李氏。如果老爷子在，他一定会做的比我好。”
    黑水公爵盯着李云寿，想从对方身上看出点什么端倪来。
    李云寿也不卑不亢的看向他：“几千年里，无数人来过这片土地，想要征服这里，打败这里，我们也确实被征服过，打败过，但最后依然是我们伫立在这里。也不是要放什么狠话，而是想告诉你，或许你真的可以短暂的奴役这里，但早晚有人能将你们全都撵出去，或者全杀死。”
    黑水公爵冷笑：“就凭你吗？”
    李云寿平静的摇摇头：“我不行。”
    那些李氏女性渐渐停止了哭泣，她们并不知道什么内情，所以哭泣是真实的。
    对李云寿的唾骂也是真实的。
    而李云寿承受着那一切，从未说过什么。
    但现在，她们忽然意识到，事情的发展可能和她们想的不太一样，这位家主的嵴梁，依然是挺直的。
    黑水公爵又冷笑：“既然你觉得自己不行，那凭什么杀死我们呢？凭庆尘吗？”
    李云寿竟再次摇摇头：“凭我们不屈的意志。”
    黑水公爵愣了一下，紧接着哈哈大笑起来，所有白人也哈哈大笑起来，彷佛听见了一个好笑的笑话。
    有人用夸张的语气问道：“不屈的意志可以当武器吗？这天上是不是还有埋伏，诸神号和青山号呢，快让它们出来。”
    李云寿说道：“它们已经抵达西南了。”
    “那你现在恐怕就要看着你们家的女人，会有怎样的下场了。”黑水公爵说道：“狠话……拯救不了世界。”
    李云寿忽然笑了：“我在四个月之前，曾与银杏山上那位老爷子聊过一次，聊了很多，人文，哲学，围棋，还有未来。今天上午的时候，前天，又有个叫庆忌的人来了半山庄园，问我后不后悔……”
    “嗯？”黑水公爵皱眉，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李云寿说道：“庆氏总是小瞧别人，他们说他们有功成不必在我的信念，他们说他们有推倒一切重新来过的决心。他们总是标榜他们的军队才是联邦最精锐的，最悍不畏死的……好像别人都比他们差。现在，就让你们看看，也让他们看看，什么叫李氏的信念。”
    时间到了。
    “我以李氏上下31992人的生命为代价，我以这座城市剩余的81万老弱病残的生命为代价，拉你们一起下地狱。”
    “庆尘他们已经为这片土地做了许多事情，现在轮到我们了。”
    李云寿在所有人眼中，一直都是温润如玉的君子形象，他做事不急不躁，甚至有些温温吞吞的。
    彷佛再生气的事情，他也不会跟人急眼。
    而此时，李云寿站在这偌大空旷的黑水号空中要塞里，坚定的就像是一个武士。
    黑水公爵下意识觉得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但不知道要发生什么。
    难道，有戏命师看不到的命运吗？
    ……
    ……
    此时此刻，李束已经押解着一众囚犯来到18号监狱。
    闸门打开，可是，里面与庆尘最早看到的那间监狱已经不同了。
    没有牢房，没有囚犯，有的只是一个个身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来回穿梭着。
    而18号监狱中心，是一枚弹长8米，直径2.1米，重达27吨的核弹。
    联邦成立后，销毁了所有核武器，但核武器的研究资料并没有销毁，而如今庆氏已经将它悄无声息的捏在手中。
    这柄剑，你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
    这枚名为“暴君”的核弹在四个月前被庆氏加急制造出来，但庆氏并没有发射它，而是以18号监狱重建为名，重新运回了这里。
    银杏山上的那位老人从这里拿走了禁忌物ace-002天地棋盘，然而这并不是结尾。
    他与李氏协商后，将‘暴君’放在李氏卧榻之旁，才是这个计划的最后一笔。
    而李云寿这个温温吞吞的人，竟然真的允许庆氏这么做了。
    这里是李氏的地盘，如果没有李氏同意，这支‘暴君’是决然不可能放进来的。
    黑水城的线人一直关注着李氏近期的变动，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四个月前就已经有人在为今天做准备了。
    四个月前，就有一些人知道了自己的命运，李云寿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他会在鼠潮时，阻止李氏投放导弹摧毁10号城市。
    所以他会在庆准化身一刻钟神明的时候，允许李长青带着青山号去驰援。
    因为他看到过某个希望。
    李云寿知道，看到希望的，不止他一个人。
    他并不孤独。
    他们沉默着，观望着，等待着，按照命运里看见的一切，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它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不敢擅自改动。
    因为这个结局，他们还算满意。
    于是，他们便带着忐忑的心情，还有绝大的魄力，走去拥抱自己的命运。
    此时此刻，李束带着李氏那些抵抗者进入18号监狱，那些曾反对李云寿的人，怔怔的看着这一幕。
    “它的威力有多大？”
    “五千万吨当量，冲击波的波及范围为半径600公里，46公里内，寸草不生，一切湮灭……包括苍穹之上。届时，200公里偷偷看一眼都会灼伤眼睛，连远在600公里外的10号城市，大厦的玻璃都会被震碎。”
    哪怕黑水号飞的足够高了，但也就只有12公里的高度。
    这种高度，在暴君面前不值一提。
    如果不是找不到黑水号的确切位置和路线，如果不是要用人命去填戏命师能够看到的上帝视角时间，他们甚至可以用更小的代价来换取这场短暂的胜利。
    黑水公爵以为李云寿和李氏不敢豁出李氏31922条性命，但他们真的敢。